只有-《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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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让她的那双眼睛只落在他身上,想日日夜夜都留在她身边,想抱她、吻她、看她流泪,想了数年,都快要想疯了。这个世界、周遭环境,乃至旁人的眼光他都不怕,却受不了她会怕,会躲,会逃,这双能澄澈的眼,会照出他所有丑陋的模样。

    藏起来,别当疯子了。

    可是谢瓷告诉他,她不怕。

    俞蜃用手背抵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生出一点勇气来,他可以相信釉宝,永远都可以相信她。

    她说过的,害怕也没关系。

    可以当胆小鬼,也可以变得勇敢。

    昏暗的小书房内没开灯,黑沉沉一片,像夜晚的湖面,不知道底下有什么,稍许,幕布上映上画面,光怪陆离的光影无声息的变幻着。

    俞蜃冷漠地看着屏幕。

    不懂他们的喜怒哀乐,不懂世界的喧闹,不懂自然的鬼斧神工,不懂这日复一日的生活是为了什么。

    忽然,门被敲响了。

    那动静轻轻的,她在门外小声喊:“俞蜃,你睡了吗?”

    俞蜃盯着屏幕看了片刻,没躲没藏,就带着这一脸淡漠打开了门。门外,谢瓷低垂着头,手指揪着睡衣裙摆,一副我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你没睡呀?”

    她慢慢吞吞的,也不抬头看他。

    俞蜃侧开身,轻声说:“我在看电影。”

    谢瓷盯着地板的缝隙看了一会儿,抬头往里看了一眼,幕布上映着一对男女,正处离别之际,相拥着依依不舍。

    她生出的那点勇气,悄悄往下瘪了一点。

    谢瓷扭捏着问:“我可以进去吗?”

    俞蜃“嗯”了声,转身往沙发边走,自顾自地坐下。

    谢瓷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俞蜃似乎有一点不一样,她悄悄看了眼他的身影,他像一块石头,安静地坐在那儿,不催她,不看她。

    为了避免积攒的勇气都跑光,谢瓷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往里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有些吵闹,她想了想,在俞蜃边上坐下。

    “俞蜃,我有话想和你说。”

    “......”

    谢瓷动了动耳朵,边上没反应,偷偷瞧了一眼,冷暗的光将他的侧脸照得没什么情绪,像南渚迎来了雪日。

    “我听着。”

    他嗓音凉凉的,听着心里直打鼓。

    谢瓷捏紧拳,说:“我们...我们分手吧。”

    一片冷寂。

    边上的人半晌没个动静,谢瓷想她是不是太直接了,正准备补充点什么,他忽然动了,那修长的手指从缝隙间抽出手机,往上打了几个字。

    不一会儿,那手机递到她眼前。

    谢瓷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去——

    [釉宝,我听不见了。]

    他写。

    谢瓷:“......”

    被这么一打岔,谢瓷心里的点点紧张和害怕居然消散了,她纳闷地凑过去一瞧,这人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捏了捏他冰冰凉的耳朵,嘀咕:“我和你说认真的呢,你不同意我们可以商量,听不见不管用。”

    俞蜃抬眸看她,说:“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

    谢瓷闷闷地“嗯”了声,小声说:“但我那时候没想起来呢,但现在想起来一点了,哥哥说我可以喜欢他的。”

    俞蜃喊她:“釉宝。”

    谢瓷:“嗯?”

    “我病了。”

    他平静地说。

    谢瓷怔了一瞬,下意识去牵他的手:“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俞蜃垂眼,看昏暗中她的脸,说:“我感觉不到。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开心,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难过,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聚会,不知道街道、商场为什么热闹。我不喜欢人,不喜欢生活,不喜欢世界。”

    “我也不喜欢笑,不喜欢说话。装着微笑、温柔的样子,很累,很烦,每一天都很无趣,没有人抱我。”

    “釉宝,我是不是病了。”

    他认真地问她,没有疑惑,只是在问她。

    谢瓷怔怔的,胸间像是被人塞满了棉花,她一时透不过起来,酸涩感涌上来,一直涌到她的眼眶。

    “没有。”

    谢瓷听见自己说。

    谢瓷牢牢牵住他的手,红着眼睛,问:“有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俞蜃看她,眼带困惑,说:“很多天。你在身边的时候,我知道你的开心、你的难过,聚会和外面也变得有趣,人也没有那么讨厌,生活也可以有趣,世界好像美丽了一点。釉宝,为什么?”

    谢瓷忍着喉间的呜咽,说:“...那我们,先不分手吗?”

    俞蜃抬手,揉了揉她的眼角,应:“好。”

    谢瓷一时想哭,一时又郁闷,她是来分手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那她又要当坏人了,还不如当小瞎子呢!

    这一晚,谢瓷缩在俞蜃怀里看了电影,最后困倦地睡去,再醒来天已经亮了,小书房里只剩了她一个人,竖起耳朵仔细听,楼下有人在说话。

    谢瓷洗漱完下楼,鼻尖动了动,嗅到熟悉的味道,王茉莉听见声儿,朝她看来,笑眯眯地说:“釉宝醒了?阿蜃在里头给你煮面,说你喜欢吃。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就坐飞机回洛京去,以后再来。”

    谢瓷探头瞧一眼,点点头。

    心里还是闷闷的,这可怎么办呢。

    .

    这一郁闷就是一周,原本这周末说好跟渔萤去她师门玩两天,因为洛京暴雨耽搁了,只要延迟到下周,渔萤也不着急,天天上她店里来报道,兴致来了,借了她的工具玩上那么一会儿,还挺有趣味。

    “诶,小仙女,你天天准时下班都接你男朋友去啊?我还没见过他上你店里来过呢,他干什么的,这么忙。”

    渔萤把玩着木雕,顺便和谢瓷闲聊。

    谢瓷正蒙着眼和渔萤要的小玩具做斗争,说:“他是眼科医生,这两天研究课题有点忙,我下班早就去找他了。”

    渔萤瞧她一眼,她原本闷头做得专注,说起这个男朋友却带了点愁绪,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她忍不住问:“你们吵架啦?”

    谢瓷一顿,缓缓松开手里的木头,摘下布条来,露出那双令人心醉的眼,苦闷道:“我想和他分手,但是没成功。”

    渔萤一愣,下意识问:“他欺负你了?”

    谢瓷摇头:“我喜欢别人了。”

    渔萤:“......”

    这话让她怎么接呢。

    渔萤绷起脸:“你怎么能这样!”说完,转眼换上了八卦的神情,扯着椅子往谢瓷身边一凑,说:“快快快,和我说说。”

    谢瓷:“失忆前我有喜欢的人,最近我总是想起他,虽然还找不到他,但我知道,我一定最喜欢他。”

    渔萤一听这个最字,又问:“那你喜欢你男朋友吗?”

    谢瓷皱起眉:“也喜欢呢,好奇怪。”

    渔萤眼睛一亮,安慰她:“不奇怪!”

    谢瓷一愣,问:“不奇怪吗?”

    渔萤:“不过就是你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你男朋友,另一半给你那个想不起来的人,必要时还能分出三四五六七分份呢!”

    谢瓷睁大眼:“可以这样?”

    渔萤:“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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