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令相思寄杜蘅(五)-《问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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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不言寝不语,几人甚是清净地用完了饭,涂老幺自告奋勇收拾碗筷,阿音见宋十九这回没吐,好歹搁下一点心,说舟车劳顿乏得很,便上楼歇息。

    公馆陷入午睡的安谧,李十一在枕头上靠了靠,横竖睡不着,到小花园里闲逛,她瞧了一会子涂老幺未收拾干净的鸡毛,又悠了三两下秋千,在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停下来,右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踢石子。

    她忽然想起那一晚在花园里见着的跳舞的姑娘,月色纱绢似的流光淌在她的身上,将她包裹得熠熠生辉,她却浑然未觉,从不晓得自己曾将如此美好的背影烙在了窗边人高高在上的眼睛里。

    李十一抬眼往二楼看,宋十九的房间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再不给人窥探的机会。

    失落来得仓促,令李十一没了赏花的心思,埋头往回走,正走到大门处,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要外出的宋十九。

    她穿着平底鞋,头顶只够到李十一的鼻间,见着她稍是愣了愣,而后便迅速地低下头去,后退一小步让了路。

    憋了几日的火便在她细小的动作里“噌”地生了出来,面无表情大概是李十一生气等级最高的一样,此刻她便这样望着她,微微偏着头,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宋十九抬头看她,将苍白的小脸自下而上地放置到李十一的视线中,李十一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头,眼里压抑的凉意一瞬间成了柔化的探究,缓慢又不容拒绝地回敬至宋十九的双眼。

    她的目光令宋十九的两腮起了一层难以招架的小栗子,她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要说什么,最终埋下头,作了一个想出去的动作。

    李十一却没让。

    她立在中央,静静看了宋十九五六秒,直看得她抽了抽鼻子,才将腿一撤,靠到门边,望着她走出去。

    再回头时猝然撞进阿音的眼里,阿音靠着栏杆望着她,身段同白瓷花瓶似的凹凸有致。

    接到她的眼神时,阿音才骤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原来从前瞧见的李十一对宋十九的感情,竟是李十一克制同遮掩过的,只是偶然才轻飘飘地浮上来,仿佛没有什么重量。

    乍然瞧见她来不及回收的无措和怅然,才令人遽然察觉这份克制的存在。

    她对李十一沙漏一样流逝的怨怼似塌方似的急速少了一大块。一方面,无论如何,她十分感激李十一曾有意无意地在乎过她的感受;而另一方面,她明白了感情这玩意着实混蛋,有人折磨你,便有人或直接或间接地折磨她,无人能全身而退,也无人能永远立在云端,享受旁人爱意的照拂。

    她实在不应将李十一判定为加害者。

    于是她施施然挪了挪步子,对李十一道:“她的状况实在不寻常,想必是有缘故。你暂且上楼歇着,待晚些时候,我替你问问。”

    李十一顿了顿,同她说:“多谢。”

    阿音笑了笑,转身往楼上走。

    原来有一日李十一也会因旁人对她道一声多谢,原来有一日,她也能坦然受了这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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