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涡-《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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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中,雨幕带起一片水雾。

    谢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像一支静立的山桃。

    她低着头,纤细的颈垂落,手背贴着眼睛,哭得悄无声息,泪水像雨滴一样,颗颗划过手背,顺着瓷白的脸坠到下巴,落到一根修长的指节上。

    俞蜃垂眼盯着指节上的泪滴。

    摇摇欲坠的水珠里照着他和谢瓷,两人的身影被缩放,藏在这小小的世界里。他曾经尝过,温热的、咸的,她的眼泪似乎只为俞蜃而流。

    以前是,现在也是。

    俞蜃忍着颤栗,抿去这点泪水,喉头微动,去擦她的眼泪,低声说:“别哭,我陪你去找他,明天就去。”

    谢瓷捂着眼睛,啜泣着:“我忘记他了,我怎么会忘记他。你们都在骗我,想把他藏起来,不让我找到。”

    他们想要杀死她的哥哥。

    谢瓷的心筑起了防线,把他们都关在外面。

    俞蜃盯着她,攥紧了拳,嗓音喑哑:“他不好。”

    谢瓷倏地抬起眼,通红的眼蒙着一层晃动的雾气,盯着俞蜃,说:“你认识他,他在哪儿?”

    俞蜃重新折起雨衣,伸手想去牵谢瓷,那截藕似的小臂往后一藏,躲开不让他牵,那双眼直愣愣地瞪着他。

    俞蜃依旧伸着手,不动,只道:“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谢瓷盯着面前竹节似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别开脸,小声说:“我现在不想和你牵手,你别说他的坏话,我不高兴听。”

    俞蜃眸光微暗,又一次去牵她,低声说:“我道歉,以后不说他的坏话。他给你留了东西,真的不想去看吗?”

    谢瓷抿抿唇,小声应:“想的。”

    十分钟后。

    谢瓷洗干净脸、喝了水,被俞蜃牵着往地下室去,他温声说:“里面都是你的东西,秘密是你的生日。”

    她一愣,说:“那不是你的密室吗?”

    俞蜃:“不是,是你的地方。楼下除了酒柜,都是你的。”

    谢瓷懵懵的,俞蜃好像骗她了,又好像没有骗她,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因为不喜欢她的哥哥吗?

    俞蜃牵她到尽头,缓缓松开手。

    半晌,垂眼看她,低声问:“要我陪你进去吗?”

    谢瓷睁着那双被浸润的湿漉漉的眸,下意识冲他摇头。

    俞蜃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和她对视一瞬,转身离开,迈出一步、两步,耳边是她输入密码的声音。

    “滴”的两声响。

    密码错误。

    俞蜃倏地停住,窒息感又涌上来,他闭了闭眼,微吸了口气,克制着自己,轻声提醒她:“釉宝,输错密码了,你的生日在九月。”

    谢瓷有一瞬的茫然。

    她为什么会输十二月呢,好奇怪。

    谢瓷重新输入密码,木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一排排照片静静地悬挂在半空,光怪陆离的画面闪过,整整三面墙,像大雪洋洋洒洒地下,堆满了这间屋子。

    它们无声地注视着她。

    谢瓷仰起头,怔怔地看着。

    照片上的人是她,少女时期的她。

    晴日里,她坐在屋檐下,靠近水边,艳色的裙摆划过水面,小腿浸在水中,闭着眼,阳光落在她的面颊上,芭蕉叶垂落在她肩头。

    灰蒙蒙的雨天,她趴在廊前,摸着手里的书,黑发散开,露出雪白的后背,蝴蝶骨上的红痣像虎刺梅一样红,小腿高高抬起,交叠着晃荡。

    暴雨中,她靠在窗前,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去听风雨声,被兜头浇了一身雨,狼狈地转过身,面带委屈,朝着镜头的方向走来。

    晨曦间,她捧着牛奶,一脸不情愿,唇边沾了一圈奶渍。

    静谧的午后,她睡在凉席上,安安静静的,眼睫垂落,脸上被压出一块红印子,印着条条凉席的条纹,浅浅的。

    夜晚,她坐在工具台间,手握雕刀,手里捏着一朵海棠,每一刀都精准、游刃有余。

    无数个她。

    无数个片段。

    破碎的画面串联不出记忆来,谢瓷只是傻傻的,仰着脑袋一直一直看,一张张扫过,照片上只有她,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春光、夏花、秋夜、冬雪。

    什么都没有。

    仿佛她就是世界。

    这房间里的时间似乎是被冻结的,和她的过去一起被冻结在里面的,还有她的哥哥。

    谢瓷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往桌边走,上面叠着几个木盒。

    她打开第一个,里面简简单单的,只放了几样东西,几颗小巧的乳牙,几朵干花,一串陈旧、老式的发圈。

    第二个木盒里是几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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