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容我放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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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目是艺术长廊般的装饰风格,红丝绒布作了墙面,宫殿样式的花岗岩地面,吊顶垂落着造型别致的琉璃灯,光线明媚,能覆盖至墙上的每一幅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她,或静或动,镜头有些隔得远,有些还挺近。

    童茹玥倒抽了口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像极了小型的影展。或者说,模特均为她一人的影展。

    她愣了半刻,捏着背包的带子,不由自主地朝里走。

    照片并不多,按照手写的日期来看,每个月只有一张,有时隔了一个季度,拍摄的人也不专业,有几张甚至是糊的,即便如此,那人依旧仔仔细细地将它们冲洗放大,镶在漂亮的檀木框里裱挂。

    她沿着墙,仰头一幅幅地看。

    基本都是她重要的经历,每年的特等奖学金颁发,英语辩论赛的头名,金融课题获奖接受记者采访的报纸翻拍,还有每学期结束她离校的样子。

    她的心跳得很快,走至最后的画框,里头却是空空如也,下边写了两个字。

    【毕业。】

    似乎还没来得及放上去照片。

    童茹玥想到他出现在拍摄毕业的草坪上,忽而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巧合,他应该就是为了拍这张从临城赶过来。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日子里,他一直在惦念着她。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浑身僵硬,直到门边传来动静,才如梦初醒地转过身。

    荆焱没靠近,隔了几米,声音听不出喜怒:“害怕吗?”

    童茹玥没说话。

    荆焱笑了笑,走至第一幅照片下,淡声:“这用手机拍的,你一分之差挤掉了别人的特等奖学金。”他倚着墙,似在回忆:“洗手间碰到说你坏话的小子,我把他踹到水池里了。”

    童茹玥:“……”

    他慢条斯理地迈开步子,嗓音淡然,随口说着每一幅照片来龙去脉,有些细节她都记不得了,而他显然放在了心上,比她脑海里的更清晰。

    不知不觉间,鼻头发酸,她仓皇地垂下眸,眨去水汽。

    良久,脚步由远及近,停在她面前。

    荆焱捏着她的下颔抬高,又问了遍:“我这么穷途末路地追着你,害怕吗?”

    从前或许是怕的,怕他偏执,怕他像个病态纠缠不休,可如今知晓了背后的故事,又是截然不同的心境。童茹玥吸吸鼻子,摇了下头,眼眶发红地看着他:“为什么?”

    荆焱笑笑,没说话。

    他十六岁的时候遇到一位姑娘,倔强冷漠又难以驯服,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形单影只。

    她性子并不讨巧,却会耐心地为同桌讲解习题,值日时多此一举地把每位同学的桌面擦得干干净净,老师私底下询问课堂纪律时也总避而不答。

    像是怕受伤害,她将这份善良伪装得小心翼翼。

    不肯轻易交朋友,也不肯随意敞开心扉。

    只有他得了上苍的恩赐,得以窥见她盔甲之下的柔软,她红着脸为他做人工呼吸的画面刻在了骨髓里,自此在劫难逃。

    他在送她手链时就暗自起誓,不会再让她再一个人。从此她的喜怒哀乐,都应该有他参与,绝不缺席。

    幸好这四年,他依然做到了。

    荆焱走至空着的画框下,抬手蹭了下她的脸,淡笑:“你们学校食堂的菜真的很难吃。”

    没头没脑的一句,童茹玥有点懵,半晌才反应:“你吃过?”

    荆焱:“嗯,南校区外边的小吃街还可以。”他掀掀眼皮,继续吐槽:“图书馆冷气太差,比十九中都不如,女生宿舍可以养狗吗?你们宿管那条狗很凶。”

    “我都住公寓的。”童茹玥惊了:“你怎么比我还熟。”

    荆焱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我想,我每次来都应该尽可能待久一些。”他顿了顿,嗓音很轻:“这样的话,就好像和你上了同一个大学,仍未分开。”

    很轻巧的一句话,却将她强忍的泪尽数逼出。

    童茹玥哭得有点狼狈:“你干嘛……”她努力朝上看,胡乱擦着眼泪:“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荆焱叹息:“你这么心狠的姑娘,气头上听得进去么?怕不是躲得远远,叫我一顿好找吧?”

    童茹玥无从反驳。

    荆焱把人带到怀里,指腹蹭过她眼角的泪,“而且我确实有点忙,我去年就毕业了,公司的事我已经接手,这五天是翘班的。”

    童茹玥:“……”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提前毕业的事情吗?”

    荆焱笑起来:“不是炫耀,是理所当然。”

    话落,手机铃声煞风景响起,他眉头皱了下,摁掉,然而对方喋喋不休,他无奈比个接电话的手势,先行走至外头。

    童茹玥一个人在这小展览馆里又逛了会儿,发现还有二层,她一步步上了木质阶梯,打量着高至顶楼的书架墙。

    密密麻麻的书堆了好几个架子,她随意翻了几本,都是苦涩难懂的原文书,上头积了层薄灰,估计他也很少看。

    不过这么一排里,偏偏有本暗红色包着封皮的笔记本,矮了一截,格格不入,似是仓促被人塞在了里头。

    童茹玥好奇地抽出来,刚放到手上,男人去而复返,见到那本笔记,俊秀面上划过破天荒的窘迫,片刻后强装镇定:“别看。”

    人总有逆反心理,她望了眼楼下,不是很情愿听他的嘱咐,眉头拧着:“为什么?”

    荆焱没回答,眼睫垂下,重复:“放回去。”

    童茹玥眯起眼,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翻了开来。

    扉页是手抄的诗。

    左边为拉丁文,右边译成了中字。

    【我的女神。】

    【我的信仰。】

    【我想将你变为金丝雀,囚在鸟笼中。】

    【这样你是否就愿意看一看卑微的我?】

    【爱我吧。】

    【只要爱我,我将献祭全部的灵魂。】

    童茹玥一字不差地念完,手撑在二楼扶手,对着下边的青年发问:“这就是金丝雀的全部意义?”

    夏日黄昏漫长,些微光晕从门缝里挤入,在荆焱脚下影影绰绰,他心不在焉看了会儿,才抬起头来,低低嗯了声。

    话音刚落,二楼的姑娘直接翻身而下,飞蛾扑火一般。

    荆焱差点惊出冷汗,接她入怀里,又因为冲击力没站稳,踉跄两步,被她压在身下,“疯了?”

    小姑娘在他身上咯咯直笑:“既然这样,我可以做你的金丝雀。”她在他下巴处轻吻,学着诗里的词句:“作为代价,请把灵魂献祭给我吧。”

    荆焱勾起唇,反手撑起身子,又摸出从前的那条手链。

    早就破损的玩意,在这些年,找了很多地方,勉勉强强修复。

    他一直带在身上,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这一刻。

    童茹玥伸出手,看着它重新覆盖在蝴蝶纹身上,搭扣锁上的那刻,翅膀似是颤动两秒,又心甘情愿地静伫不动。

    “这回真取不下来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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