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我(一)-《容我放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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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们早就避开,偌大的厅堂里就剩母女二人,七月的天气,暴雨凌厉,风卷着水滴,往门扉敞开的屋子里肆虐。
童茹玥没再去扶她,手背揩去唇角的血,语调淡漠:“妈,我考上a大了。”
童母直愣愣望着远去的车尾灯,双眼涣散,心神都被抽离,良久,才慢吞吞抬起头:“报那么远,你爸会生气的,他说最近公司状况不好,打算趁早找合适的联姻对象。”
童茹玥用力闭了下眼:“你要帮他卖女儿?”
童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斗不过他,家里还得仰仗他,你先念书,届时妈妈会帮你把关的。”语罢,她珍重地捡回地上摔落的名贵耳环,扶着墙站好,又开始泪水涟涟:“哎,你哥哥要是在就好了,”
童茹玥死死掐着手心,疼痛无处不在,她知道自己输了,她没有办法再改变这个女人的任何想法。
她的母亲,从外表到内里,已经被腐蚀透了,没有灵魂没有思想,为了维持体面的生活,甚至愿意把自尊心踩在脚底。
童茹玥理解不了,也不想体恤,她默默地回房间,盯着香薰蜡烛上转着的走马灯,从未有一刻如眼下这般无力。
发呆许久,突如其来的雷声打断思绪。
她忽然站起,换好衣服,按着先前他告知的位置寻过去。
不想一个人。
也不想再独自舔舐伤口。
她想听他说话,想看他笑一下。
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
童茹玥在暴雨的天气打上车,浑浑噩噩,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快一点见到心心念念的少年。
这家ktv的位置很偏,但也很昂贵,看装潢不像是学生能消费的地方。
每一层都只有两个包厢,一头一尾,隐蔽性极佳,童茹玥很早就知道他的家境出类拔萃,所以也没太过惊讶,服务生领着她往前走,途径中间的休息区域时,她脚步顿了顿。
很独特的景观造型,绿植一圈圈,像迷宫,周遭竖起点缀着花灯的落地镜,沿着不同方向摆放,里头散着几张单人座沙发。
童茹玥一眼就看到了荆焱和他同桌。
镜面反射的缘故,他们背对着她,并未注意到后方来人。
少年面上难得没有苍白之色,漂亮的眼里水光潋滟,眼睛半眯着,似乎是出来醒酒的。
江逢舟坐他旁边,摆弄着一个高达手办,表情相当惊喜:“哇,焱神,这都绝版了,你怎么弄到的,这……真的可以送我?”
荆焱嗯了声,转头扭开矿泉水,灌了两口。
“谢了,兄弟。”江逢舟开心到不得了,恨不能抱着毕业礼物亲两下,半晌转个话题:“对了,成绩已经出来了,你志愿打算怎么填?z大吗?”
荆焱靠着沙发背,微醺的状态,神情有些懒散:“还不清楚。”
江逢舟愣两秒,很快又挤眉弄眼:“哎哎哎,是在等我们的无人区玫瑰吧?”
男生们私底下给从不假以辞色的冷酷校花起了个绰号,这事儿荆焱也知道,他笑笑,不置可否。
童茹玥原本觉得背后偷听这事儿不光彩,脚都迈出去打算正面招呼,遂不及防被cue到,又缩回墙角。
里头两人还在聊。
江逢舟喝多了酒,话茬止不住,挺三八:“是不是挺有挑战的?”
荆焱想到小姑娘无数次炸毛的模样,勾了勾唇:“确实。”
江逢舟凑过去:“填志愿毕竟是人生大事,你这牺牲也太大了,你喜欢她什么啊?”
荆焱没兴趣把自己的私事抖给外人看,敷衍道:“还行吧,她挺有意思。”
江逢舟嘻嘻哈哈地笑:“有兴趣就要搞到手,差点忘了你那病态的收集癖。”
荆焱懒得搭理他,平日没怎么喝酒的人,稍微多两杯,就有点上头,他手脚舒展开,想了想之前和她打电话结束时的古怪,又摸出手机来。
童茹玥在江逢舟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朝外走。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门外倾盆大雨,她的脸颊肿胀,被童父耳光甩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不受控制地想到母亲苦苦哀求的可怜模样,眨了下眼,又是男人离开时嘲弄的话;
【比你有挑战,也比你有意思。】
这台词如此熟悉,和少年们之间的对白几乎如出一辙。
童茹玥浑身冰凉,苦笑了下,失魂落魄地走进雨里。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和母亲一样,沦为了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她以为等来的是情深似海,却不知,自己只是满足他收藏癖里的物件而已。
路灯昏暗,雨势瓢泼,童茹玥如游魂,靠着街边漫无目的地前行。
路上行人经过,带着探究的目光回头,她浑然不觉,下意识去摸腕间的蝴蝶刺青寻找慰藉,却勾到了那根细链。
她怔住,尾坠上刻着的屈辱字眼重新充斥在眼前。
【我的金丝雀。】
还有什么好怀疑呢?
她被他当成了笼中鸟,闲来逗弄,忙来搁置。
痛苦和不堪瞬间击碎了苦苦维持的自尊,童茹玥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真像个笑话,又开始无比怀念从前不识情滋味的那位冷漠少女。
还来得及吗?
还能恢复原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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