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幸福一直停留在那个地方-《良言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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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吧。”护士说。

    “好可惜,难得见到那么英俊的东方人。”她默默地点点头,出于礼貌,不再盯着他看。

    那个时候,她病得很严重,时常神情恍惚,前一秒钟做过什么事情都会不记得,所以她忘记了,其实车祸后他们也见过的。

    厉择良的关门声惊动了靠在床上发呆的写意,她闻声看过来,瞧见厉择良后,眯眼一笑,“阿衍。”

    “嗯,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就怕她摔出什么毛病来。

    “有啊。”她说。

    “哪儿?”他警觉地问。

    “我肚子饿。”她笑。

    “季英松一会儿就带早点来了。”

    “我想喝你做的粥。”她撒娇,“香香甜甜的荷叶粥啊,上周我肚子疼你熬给我吃的那种,你说下一次吃,可以放薄荷叶来试试。”

    听得旁边替她换药的护士都忍不住微笑。

    写意当着陌生人的面这么说他,使他反倒有些窘迫,于是,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

    做完ct出来,路过其他病房,她在走廊上就听见有人冲着电话大声喊:“抛,抛,今天一开市就一定要替我出货。”声音一点也不冷静。

    “大家都被股票整疯了?”她狐疑地说。

    “你应该庆幸你没买,不然我就该到公寓楼下收尸了。”他说。

    “估计你也赔了不少,厉兄,看来你这人看得开,心脏也蛮强劲的嘛。”她哈哈大笑。

    “我不只心脏,还有个地方也很强。”他淡淡地说。

    “……”

    写意沉默了下,张望四周有没有人偷听,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一肚子坏水呢。

    果真,三句话不离本行。

    “你好坏。”她说。

    “我说错什么了?”

    “坏人,就知道想那种事情。”

    “我说写意,”他看着她,很义正词严地教导道,“你的脑子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随便一句话都要往那方面想。”

    “……”写意再次被击败。

    写意回到病房,开始一边吃早餐,一边复述了下自己从楼梯上跌下去的过程。

    呃……当然她将朱安槐侮辱厉择良不能人道那几句自动过滤了,不然她无法保证这个男人会不会立即提刀去砍人。

    “这种人,我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人渣,一定要叫他付我的医药费,还有误工费。”说完,写意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

    厉择良坐在旁边听着,也没怎么接话。

    写意皱起眉,“你好歹附和我一下嘛,不然我这样骂起来,很没有成就感。”

    “怎么附和?”他居然问。

    “你可以说,没错,就是人渣,一定要他给医药费。”写意恶作剧地教完后,他居然真就学着她那么说了一遍。

    搞得写意很受宠若惊地伸手摸他的额头,“阿衍,你不会见我摔着了,就伤心傻了吧?”

    厉择良笑笑没恼,却让写意明显感觉他心不在焉。

    那几天来看望她的人很多,唐乔也好,厉氏也好,她突然觉得自己也蛮有人缘的。一般情况下,厉择良是夜里出现,白天有人时消失。写意心中琢磨了下,不知道是因为他俩在搞办公室地下恋还是因为他有别的事情忙。但是,他在病房的出现,还是让大部分熟人知晓了写意与他的关系。

    出院后,厉择良将老宅的厨子叫来,每日给写意做午饭,她在家吃吃喝喝,养了好几天。

    一日,突然接到吴委明的电话。

    “写意,辉沪出事了。”

    “啊。”

    “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怎么了?”

    “一早朱安槐和他老爹都被警察带到经侦科了,估计不到明天就会看到新闻。”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厉择良干的?写意紧张地问。

    吴委明拿起电话,向写意复述了自己得到的内幕。

    原来,朱安槐虽然在辉沪挂了个总经理的名字,没有实权,却因为父亲的关系可以在账目上做些手脚。

    他挪用辉沪的公款去炒股买期货,上半年赚了以后,却更贪了,没有取出来将公款补回去。从五月开始股指下滑以后,这三个月两股指数已经下跌到最高点的百分之七十不到。

    这是什么概念?平均一万跌成七千!

    “如果你是朱安槐,你怎么去还这些公款?”吴委明问。

    “那种人渣我做不来,而且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更不会做。”

    “如果,我说如果,考下你智商,看脑子摔坏了没有。”

    “我要是他,”写意想了想,“往坏处做的话,干脆弄一批大项目的空头贷款出来,做假账。公司内部的人一查到就说是内部关系,再搬出董事长的名义做担保。”可是这样会成恶性循环。

    简言之就是,拿银行的钱去做股票,赔了以后急需还回去的公款漏洞填不了,就再造一些假的贷款去还前面的漏洞。而那些贷款根本就是空户口,如果借钱的是张三企业,可这个世界上哪儿找这个企业去,一查就穿帮。

    他家虽然是开银行的,却不过只是帮人家保管一下,钱终究还是别人的。

    “你要是做起坏事来,肯定要比朱安槐聪明得多。他一遇大事就腿软,这法子不是他想的,是他老爹为他擦屁股做的,所以银监会和经侦科一来查账,就把父子两个一起兜了进去。”

    可是像辉沪这么开空白贷款的,还要胆大的才行。

    但是为什么这么巧地查到辉沪身上,而且还一查就准?写意和吴委明两人都没有相互点明。

    这个写意明白。

    她说让朱安槐付医药费,只是因为当时心里很不服气随口说说而已。和那种人打交道,吃点亏就像被狗咬了一口而已。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因为她也确实惹不起他。

    但从这件事情上看,不是厉择良,谁能在一天两天内可以做成?

    估计在辉沪有心腹做他的内线,一个心腹培养成型要多少时日和精力?所以,他必定将这件事情筹划了许久,然后在朝夕之间将辉沪化为乌有。

    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想到这里,写意将环住抱枕的手一点点收紧。

    “其实,你不该这样动用那个内线。”薛其归说。

    他们培养内线,将辉沪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柄捏在手里,其本意并不是要搞垮辉沪,而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为厉氏准备一个可以反弹的筹码。

    而厉择良居然为了泄一时之愤,提前动用了它。

    厉择良看着窗外没有答话,薛其归识趣地不再提什么,退出办公室去。他侧了侧头,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厉择良在公司的话越来越少,个性愈发阴沉得厉害。

    回到家中发现写意有些异样,他问:“你看新闻了?”

    “嗯,这医药费是不是太多了点儿?”她说。

    “写意,”他原本在拿碗筷,却停下手中的动作,“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倘若有人要动你半根头发,那都是和我过不去。”

    他似乎有些不悦。确实—他为她出气,她却在怜悯对方。

    写意察觉到他的异常,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说:“阿衍,你生气了?”

    “没有。”他倒否认得直接。

    “没生气的话,难道是在吃醋?”她故意说,“我同情那个朱安槐,你吃醋?”

    “不可能。”他又说。

    他明明气得要死,还要嘴硬。

    “是啊,你怎么会吃他的醋?那个姓朱的不可能比得上我的阿衍。再说这种人本来就是做尽坏事,我们这样做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除暴安良、锄强扶弱、劫富……”写意说了一半发现最后这个成语不对,劫富济贫的话用在厉择良身上不恰当,于是改口说,“完全是为民出力、精忠报国。”

    他最爱听写意拍马屁,听了一席狗屁不通的废话,脸色居然缓过来。

    自恋、自恋、自恋,真自恋!写意皱起五官,朝他的背做鬼脸,并且腹诽。

    “你说什么?”厉择良鬼使神差地转过头来。

    写意迅速地换脸,憨厚地笑道:“我是说侠之大者,厉总也。”

    她一个人闷在家中,闲来无事,便让周平馨租了很多影碟在家看。

    “不看新闻,我们看dvd好不好?”

    吃过饭后,她就腆着吃撑的肚子赖在沙发上,最近生病有福享,连碗都不用刷了。所以,果真是病弱有特权。

    “我要看财经新闻。”他说。才表扬了他,他就开始不怜香惜玉了,解下围裙就去换频道。

    “可是……”她瞅了瞅厉择良,“可是我头晕,一看那些新闻主播面无表情、叽嘎叽嘎地说国际时事就更头晕,连那天擦伤的胳膊也开始疼了。”她本来是瞎掰,却做得煞有介事,一半央求,一半撒娇着说。

    他看了看她,不知道想些什么,一会儿居然破天荒地说:“那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

    啊?写意张大了嘴,这个宅男居然要出洞了。

    “不乐意?”厉择良斜着眼问她。

    “乐意!”她立即点头如捣蒜。

    a城的九月,白天还是骄阳似火,可只要一入夜就会有些泛凉。

    拿到票以后,写意便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拉着厉择良在影院大厅里等待入场。

    “吃不吃?”她将爆米花递给厉择良。不过,答案猜都猜得到,多半是那两个字。

    “不吃。”果然。

    写意挑眉,他就不能换一些口头禅?

    “我会高难度吃法。”写意眨了眨眼睛,“表演给你看。”

    说着,她就捡起盒子里一颗爆米花朝半空中一投,抛了老高。她仰着头,张开嘴,准确无误地将回落的小东西收入口中。

    她得意扬扬地一边眯起眼睛笑,嘴里一边嚼着说:“厉不厉害?”

    “幼稚。”

    他云淡风轻,只用两个字就将她的举动下了个定义。

    写意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还会更高难度的。”随即同时扔了两颗,又仰头移着脚步去接。这时,旁边走来一对男女,双方都没有注意,眼看就要碰上了。

    他一时手快,一下子将她拉过来。

    她重重地撞到他的怀里,手上的爆米花撒了一地,可乐正好倒在厉择良的裤子上,很多人探头张望。

    他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看那些可乐。

    写意躲在他胸前,窘迫得要命。

    “我又出丑了。”

    “我见惯不惊了。”他拍拍她,“所以,幼稚的事情最好少做,特别是人多的时候。”语气第一次这么苦口婆心。

    “怎么办?丢脸死了。”

    “你要是再不从我身上离开,估计看到你丢脸的人会更多。”他说。

    写意这才想起来,迅速地和他分开,刚才她的姿势活像含情脉脉地在公众场合对一位帅哥投怀送抱。

    她绯红的脸一直保持到入场以后,电影开幕,影厅熄灯。

    电影是老早以前《cityofangels》,正好遇上该影院的爱情电影大展播,但是这部电影是写意第一次看。看到女主角maggie在森林里,放开掌住自行车把手的双臂,迎风飞扬,脸上绽开璀璨笑容的时候,写意却突然在黑暗中寻觅到厉择良的手,紧紧地握住。

    他回头去看她,借着屏幕的灯光,他看到她的脸上挂着泪痕。那样极致的幸福下,全场的人都在为两位主人公的爱情而会心地微笑的时刻,只有她一个人在默默地流泪。

    他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问:“写意,你怎么了?”

    “不知道,总觉得他们这样太甜蜜了,反而让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厉择良闻言起身拉起她。

    “那我们走。”

    写意纳闷,“为什么?”难道她又惹他生气了?

    “走吧。”

    她就这样被他莫名其妙地在电影中途拉出影院,刚到街面上,遇见黄家的孀妻孟梨丽从百货商场里面出来。她将手上的口袋交给司机,转身走了过来。

    “厉总、沈律师。”

    厉择良点头与她打招呼。

    孟梨丽的目光挪到他俩牵着的手上,写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

    “没想到沈律师找到这么好的缘分,恭喜啊。”她笑着,真心感叹。

    几句寒暄之后,双方分道扬镳。

    “你和孟梨丽也很熟啊?”写意问。

    “商界的朋友,说不上熟与不熟。你们认识?”

    “以前黄先生过世,黄家的少爷和小姐和她争遗产,正好我在负责。”

    厉择良点头:“她将黄家的正源银行打理得不错。”

    过了会儿,她又追着问他:“为什么不看完?”

    他虽然一直不说话,却又丝毫看不出他在生气,那又是为什么?

    “阿衍,你怎么了?”她继续问。

    许久,他才淡淡地说,“如果我们不看后面,那么他们不就一直停留在那个地方了?”

    听过之后,写意不禁笑了。

    稍许,她正色,连本带利地回敬了他四个字:“你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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