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不要你哭-《良言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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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看,肯定要当场睡着。”

    他听见倒也没恼,淡淡地笑了笑,又将头埋在她脖子的发际处。

    “写意。”不知道两人就这么坐着过了多久,他叫她。

    “什么?”她应着没有抬头,继续埋着脸研究他的手指。

    “我们不如找点事情做。”

    “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她,她也懒得追问。

    “写意。”他缓缓地又叫。

    这个男人没事就喜欢叫着她玩吗?

    她狐疑地抬头,哪知刚一将脸抬起来,便被他吻了下去。他第一下亲到她的脸颊,接着才慢慢转移到唇上。

    唇舌间带着一种苦涩的烟草味。

    她不禁朝后仰,有些回避。他却腾出一只手撑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不得不压向他,然后环住她腰的那只手紧了紧。

    稍许之后,他又停下来离开她的唇,用指腹轻轻勾勒在她的唇线上,来回游走。

    “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合约?”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是你要挟我的。”她星眸微启,面红耳热。

    “是不是要我心里越痛,你才越满意?”他撩开她唇边的发丝轻轻地问。

    “什么?”

    他说得那么小声,似乎只是喃喃自语,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她也没有听清,却又来不及细问,那缠绵的吻就已经再次落下来,随之起伏的呼吸也喷在写意的皮肤上。那样炙热滚烫的气息,一起一伏,引得她的面部酥痒。

    她的手插到他的发际,张开那已经绯红的唇轻轻地回应着他。他却为了这样的她而全身绷紧,灼热的欲望做出诚实的反应。

    “写意。”他呢喃地又喊了一声这两个字,嗓音低沉的。

    “嗯?”写意的脸已泛红。

    “起来去关灯。”他不舍地离开她的肌肤,缓缓地说。

    她果然乖乖照做以后,又缩回他的怀中,感受到了他的进一步渴求。她没有退却,爱便是爱了,何不让自己坦然承受这人间的欢愉。他扶住她,让她仰躺到沙发上。

    “你……要不要我帮你?”黑暗中她红着脸问,怕他的腿不方便。

    “只需要你放松,配合我。”

    “是不是快了点?要不要换个地方,或者换个时间?”她临阵倒是突然有些打退堂鼓。

    “休想。”他带着喑哑的声音说,手上继续解她的扣子。

    “我们有些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什么事?”

    “关于……不如我给你讲个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写意说,山鲁佐德对付山鲁亚尔国王的方法不知道在他身上是否适用。

    “我没兴趣,而且你肯定看这部名著的时候没认真,他们是一边亲热一边讲故事的。”

    “没有吧。”《一千零一夜》她也读过,怎么就没看出来?

    他突然埋头轻轻地噬咬着她,写意咬住唇蹙起眉,轻轻哼了一声。

    她一伸手,想抵住他的胸口,却是一空,直接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面布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的触摸让他难耐地微微一呻吟,说:“和我们现在一样。”

    他加重了力道。

    不仅是唇,连他的手指每落下一处,都会使得她的气息一阵紊乱。

    “我后悔了好不好?”她哆嗦着问。

    “迟了……”他的亲吻继续在她身上游走,直至禁区。

    不知何时,写意醒来发现她还躺在沙发上,但是盖着衣服,屋外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身边依旧是那个人,幸好沙发很宽敞,她睡了一夜,倒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她动了动头,想在他的臂弯中找个更舒适的地方。

    她一抬头,碰到了他星亮的眼眸。

    “你醒了?”他先开口问,见她醒了才挪了挪身体,可见刚才他有些难受。

    “嗯,你没睡着?”

    他怎么睡得着?一是这地方太窄不说,她枕着他的臂弯,血脉不通压迫得难受;二来,他一遇雨天腿疼要加重,本来就是下楼来吃药的,如今药没吃到,被搅和了不说,刚才一番云雨平复之后才觉得疼痛加剧了。

    可是他不敢乱动一下,生怕扰了她的好梦。

    “刚才在想什么?”写意刚才见他瞪着眼一个人在黑暗里发呆,又问。

    “想以前。”

    “以前?”写意来了兴趣,“以前的旧事?初恋?”

    “你先回自己卧室,我再跟你讲。”他说,“顺便帮忙拾下那边的拐杖。”

    写意起来一看,可不是,那根拐杖被他扔在那头去了。

    他话语中的意思她明白,他依然不喜欢别人看他缺一条腿地一个人挣扎着上楼的情景,即使是她。

    一个人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他已经放下骄傲为她退到了尊严的极限,若她再得寸进尺,恐怕前功尽弃。

    写意沉默了一下,照他的话做。

    她一个人等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下去,等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淌,隔得太久了,甚至她怀疑自己弄错了地方。他让她回的,究竟是她的卧室,还是他的卧室?

    她这样想,还是不敢出门去看,怕又惹恼了他。她又在床上翻了个身,一会儿听见身后的门开了,一浅一深的步子。

    他睡下来,从后面搂住她。

    写意转了过去,投在他的怀里。

    “以后不要住有楼梯的房子。”她说。

    “没事。”

    他摸了摸她的头。

    “你初恋时几岁?”

    “干吗?”

    “你刚说回卧室,你就跟我讲的。”写意说。

    “我只说给你讲以前,又没答应说这个。”

    这个男人竟然跟他玩文字游戏。

    “那就说以前。”她认栽,退一步。

    “我困了。”他说完,随即就闭上眼。

    “喂,你说话不算数!”

    他充耳不闻,径自闭了眼睛睡觉。写意瞅着他,半天没动,呼吸很平稳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快睡着了。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以后再也不会上当了!”

    他也没反应,似乎是困了。大概刚才真的是一直没合眼,写意想。

    他睡着的样子蛮可爱的,嘴唇抿得紧紧,头微微埋下去,安静极了。她细细地将他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研究了一番。

    突然,他闭着眼睛说:“你要是再不睡,明早起不来迟到了的话,看彭经理怎么收拾你。”

    写意闻言,立刻气愤,“你装睡!”

    “写意……”他笑吟吟地睁开眼睛,伸手摩挲着她的脸蛋,“那你的过去呢?”他问。

    “我?”她的眼眸微微闪烁,“我……不记得了。”

    他终于也要问了吗?

    他没有接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出过车祸,有些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她终于鼓起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微红,唇角有些发颤,似乎倾尽了勇气。

    顷刻之后,她又敛收神色,想轻轻推开他转过脸去。

    “以前所有的事?”他故意问。

    “其实不是全部,只有一些,就是我读大学时候的事有些不记得了。”她静默片刻后幽幽地说。

    “找回来了吗?”

    “我……困了。”她忽然一挑眉,换了种轻松的语气,闭上眼,有些捉弄地将他刚才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

    他无奈地蹙了蹙眉。

    “找回来了。不知道的时候很好奇,老是问自己,也追着问别人我中途消失记忆的那几年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她回忆到此处,不禁一扫刚才不安的表情,微微地笑了,她笑当时的自己怎么就好像个傻姑娘一样。

    是啊,当詹东圳陪着她留在德国疗养的时候,她便想,在这段失去的记忆里,她曾经为谁哭过,为谁伤心过,又为谁笑过,惹得谁心疼过?她统统不记得了。

    会不会有个恋人在什么地方如约而至地苦苦地等待着她,而这个约会却被她就这样遗忘了呢?

    结果,詹东圳说:“没有。这天下除了我詹东圳以外,你上哪儿还能得到第二个这么深情的人去?”

    “去你的。”她当时就想踹他一脚。

    他陪着她去学校,大家习以为常地从她身边路过,那些路人有的认识她,也有些理所当然地不认识她。那些同学有人喜欢她,还有人不喜欢她,其中没有一个与她特别亲近的朋友。

    对于这个,她没有怀疑。她一直都是那么一个人,熟人很多,狐朋狗友不少,却鲜有真正让她交心的死党。

    当然,恋人也不是没有。詹东圳也带她去寻觅那个昔日的恋人,结果是一个黑发蓝眼的英俊混血小伙儿,让她惊呼:“不可能,我只对中国人有兴趣。”

    “可不是,我开始也不相信,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詹东圳的戏谑,换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人看到写意,惊喜地立刻追上来叫她:“lisa!”写意知道这是她的德语名字,那男子又说道:“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三心二意了。”语气有些哀求。

    写意当下就明白了一切,笑着牵住东圳的手说:“对不起,这是我的新男友。”

    詹东圳非常配合地回握住她的手。

    想到这里,她笑着对厉择良感慨:“可是弄明白以后才发现,我原来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好失落。”而且身体复原转了学校以后,她恶补了许久,整整拖了一年才够分数毕业。

    厉择良一直没有说话。

    “不过,他们说我的个性变了一点,不如以前那么外向了。”她补充道。

    其实,用东圳的原话说:“比以前淑女了一点点。”如今她不喜欢和人冲突,能忍就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长大了,棱角自然要被磨平。”他淡淡地下着定义,再听不出什么语气。

    第二日,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所以外面的光线一点儿也透不进来。

    写意醒来时,他已不在旁边,可是被子上、枕头上全残留着他的气息。他似乎从不用香水,连抽烟喝酒以后都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所以身上没有什么厚重的味道。

    可是,她仍然对他的气味很敏感。

    她坐起来挠了挠头,然后下了楼,却不见人,正好楼梯旁的书房门开着,里面有响动,她以为他在书房里,便轻轻走了进去。

    没有人,只是那只恶猫在自己撕咬着一个小皮球,那皮球内部似乎装着几个铃铛,被它翻来翻去地弄出响动。它似乎很不解皮球为什么会有声音,于是便用爪子来回地刨来刨去。

    写意不禁环视了一下书房的四周,陈设很简单,只是那张书桌她太喜欢,超级大,而且像个书案一样古色古香的。

    应该说整个书房和外面其他屋子的格调不一样,所有器物都有些古风。

    左边的储物架上整整齐齐地收藏着一些篆刻的工具,还有一些章料。

    厉择良居然也有些这么闲散雅致的爱好。她细细一看,那些石料都是没有刻过的,大概成品都被收起来放在某个地方了。

    书桌一角的镇纸镇着一沓抄好的毛笔小楷。她移开镇纸,将那些两尺的宣纸拿起来,看了看。她只见过他签在文件上的钢笔字,没想到他写的毛笔也一样漂亮。

    一张一张,有些写得潦草,有些写得狂放,还有一些大概写时心平气和,所以看起来中规中矩。可惜,她天生略微崇洋,不太会欣赏这么传统的东西。

    她打算将东西重新放回去,就在这时,一张纸从那沓宣纸的底部落下来,大概是长期压在一起,粘在一起了。

    她拾起来,上面淡淡地写了四句话: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丝断愁华年。

    对月行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纸好像以前被叠起来过,只是后来又被外力覆平了。字迹依然和刚才那些纸上的一样,是厉择良的字迹。而且那宣纸似乎被放了好多年,纸边已经泛黄。只是旁边,另一个人的手斜斜歪歪地加了一行蓝色的圆珠笔字迹上去。

    阿衍啊,阿衍。

    短短的五个字,加在两行美丽的诗句旁边,有点恶作剧的味道。

    这首诗她依稀知道,只是她背诗就像她记人家的名字一样,只记得人家叫王什么华,郭文什么的,仅仅是一些片段,并不能这样逐字地念出来。

    阿衍……写意在嘴里默默地念叨这两个字。

    “你看什么呢?”厉择良的声音从背后的门外传来。

    写意立刻转身,将手中的东西背在身后。

    “你居然会用毛笔?”她眨了眨眼。

    “是中国人都该会用。”

    “摆设也古典。”写意又环视四周后,下了个定义,“听他们说你的名字有来历,叫良什么择而侍……”这当然也是听八卦得来的,可是她憋了半天也没将那句话说顺。

    他瞥了她一眼:“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转过身离开后,又说:“早饭在桌子上,你再不吃,季英松都要到了。”

    她出书房之前,偷偷地将那张纸折成豆腐干大小,藏在袖子里。

    客厅里的他又在习惯性地看早报,全身上下已经穿戴整齐,还将早饭做妥,看来这人的心情还算不错。

    厉择良刚到公司,就见薛其归在办公室等他。

    “怎么了?”他问。

    “东正那边过来的传真。”薛其归说。

    厉择良淡淡地看了一眼,说:“要让我们先垫资?”

    “是的,让我们先垫资,然后他们后期跟上。”薛其归为难地说。

    厉择良十指交握,撑在桌面支住下巴,蹙眉想了想:“你们先做个投资的方案和预算出来,考虑下垫资的可行性,暂时不答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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