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海棠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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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周逸用了一天时间丰富简历,做了厚厚一沓跟书一样厚。周北岷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打印机回来,亲自帮她装订。

    有时候去应聘,结束的时候人家总会说:“如果有消息我们会在周一(几)前通知您。”然后就再也没消息,周逸则会心疼她做的那一厚沓简历。

    她找了整整两周,跑的脚都磨了泡。

    每天晚上回来周北岷已经做好饭等她,什么也不问只是和她说说陈洁在新疆照顾外公的情况。她吃完饭则回房间开始想今天一天应聘时出现的问题,然后针对性的一遍又一遍修改简历再重新打印装订,趁着深夜未眠又上网投了一拨。

    有时候也会遇见一些面试官,问她:“请问您为什么不找本专业的工作呢?”

    周逸说:“相较于生物工程我更喜欢和文字打交道,希望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她的简历上写着何年何月杂志社上稿,附件里还有文章,证明她说的一切。

    “看这个上头写您是一四年毕业的,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周逸开始说一直在考研后来生病,对方会质疑她的身体情况能否适应工作强度和经常性加班。再后来她绝口不提生病,只是说工作性质随意一直在为杂志社供稿。

    对方会问:“那您是打算长期做呢还是只是暂时想找份工作?”

    周逸在这些面试中慢慢总结经验打磨语言,尽量避免一些可以让他们钻空的问题。当然也碰到过一些骗子公司,会问她:“您有没有兴趣往销售这方面发展?”然后让她交一些培训费会从工资里扣。

    网上说让交钱的公司都是骗子,赶紧走。

    她每天都在外头跑,然后等消息,没消息再不停地找,失望过灰心过早上醒来又满血复活。

    那天是二〇一五年的三月二日,很平常的日子。

    大清早醒来她和周北岷吃了饭,那天本意是想休息一天的,便又打印了些简历。打印机没了墨,她跑去客厅里加墨,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她耳朵嗡嗡的,只听见那边人最后问她:“周一就可以来上班,您还有什么问题吗?”她愣愣的说没有谢谢您。

    然后又呆愣了片刻,对着卧室喊:

    “爸,我找到工作了。”

    她至今提起这一幕眼眶唰的就湿了,因为周北岷比她还要激动。她没有经验人生里有半年的空白期又没有文科文凭,拿着一沓简历找到这样一份文编工作,工资低了点,但那是她凭着自己的努力找到的,她很开心。

    世事总是难料,一小时后陈洁来了电话。

    原来她去乌鲁木齐之前陈洁就和人打好招呼,那是昭阳市公办幼儿园,青城临市,公车四十分钟。

    陈洁说:“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彻底,文字工作太累人。”

    周逸听到那话眼皮跳了一下。

    “妈不是逼你,文编确实太辛苦了,现在刚好有空缺是个机会,那个幼儿园不是谁都能进去的知道吗。”陈洁说,“再说你不是喜欢写东西吗,幼儿园能轻松点还有寒暑假。”

    周逸想起给何东生写的书,犹豫了一下。

    “你每天和文字打交道回来哪还有心情写小说。”陈洁说,“你现在性格这样子和小孩打交道或许对你更好一些。”

    电话那边外公似乎在咳嗽,陈洁把手机拿开了一下,给外公拍了拍背,又接着道:“做老师稳定,你明白妈的意思吗?”

    周逸没有开口,也不说同意。

    “妈不希望你身体再出毛病了。”陈洁苦口婆心道,“让我和你爸别再为你操心了好不好?”

    半响沉默后,周逸嗯了一声。

    陈洁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心的叹息一声,说把电话给你爸。周逸进了自己的房间,想好语言给那位面试官打了电话把工作回绝了。

    第二天一早周北岷送她去昭阳市。

    太阳那时候还没有完全出来,大地依然在安详。路上经过一片湖,周逸打开车窗去看那湖,湖面波光粼粼很平静,跟她的心情似的。

    她想起几年前还在读大学,吕游从北京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问她:“应该做的和想做的,你选哪一个?”

    那年她没有答案,现在有了。

    后记:

    那一年她过得很痛苦,一无所有的时候总是在抉择,抉择的同时一直坚持在写小说。没人看,没人理解,她依然在写。

    她拿写作来说:“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什么叫写作,怎么去写,写什么。”她说这个很难得,至少现在这样认为。

    我们俩那时候的处境特别相似,她过得那样不好还鼓励我要坚持下去。

    她说:“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身边的人也都艰难辛苦。夜里痛哭都还好说,悄悄爬上楼顶又悄悄下来的也不是没有。你也得记得你和别人一样坚强,没困住别人的泥沼深渊同样也困不住你。”

    我一个字一个字读,读的想哭。

    “一个读者告诉我的。”她最后说,“我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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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的内容有点多,中间有几次痛哭出声。其实已经不太愿意再说这些,但写这个故事是自我和解,跨不过去。当年写风华正茂有一个片段是孟盛楠去外婆家,这一章便是那时候我写作的真实情况。时间上我提前了一年多,因为中间实在有太多痛苦我写不下去。外公在那段时间里病过两次,第一次是我和父母达成一致准备重新开始考研,外公生病,我又跑去新疆做陪护,回来已经深秋,我身体不好病又加重了。第二次是今年过年,外公和爷爷同时生病。微博上有一篇是去年十月二十八日发的文章,不知道大家有印象没有,后来我删掉了,那天我和过去决裂,放弃了很多,打算试试做个平凡人。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走出去过,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现在有时候没吃好消化的慢,打嗝会提醒我曾经我所经历的,这个事儿它没过去一直存在。我悲观,脆弱,也有些自私不孝,有一点欣慰的是至少我还算善良。以前我觉得除了写文我都看不见未来,现在我发现就算写的再不好,能帮助一些人还是有点用处。我永远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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