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相伴你左右-《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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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方颐忙屏退了丫头婆子:“都下去吧。”曾静颐倒了一杯茶,把矾红底珐琅彩花卉茶盏捧上前:“娘,你这是何苦来哉,拿这些好东西出气。”

    曾夫人饮了一口茶,伸手压了压鬓角,方道:“娘方才是有些气昏了。这些天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忽冷忽热,心惊肉跳的,整个人没一刻是舒畅的。”

    曾和颐上前替她轻轻地敲捏:“娘定是累了。要不,明儿把戏班叫进府里给娘唱几曲乐一乐?”曾夫人烦道:“我如今是针在扎眼,瞧什么都疼,听什么都刺耳。”

    曾方颐一直坐在边上不吭声,此时却淡淡微笑:“娘,您且放宽心,这个小杂种现在还不过是个小毛头而已,不必如此忧心。”

    曾夫人抬眼:“小毛头?当年那小杂种不也只是小毛头一个?如今已经处处与我们为难。只恨当年没把他给除去。”

    曾方颐道:“如今的曾连同确实不可小觑。不过嘛,娘,他再厉害也不能事事周全,面面周到,只要我们有锦囊妙计,还怕……”曾夫人抬手示意曾和颐停止拿捏,颇有兴趣地道:“方儿,你的意思是?”

    曾方颐自斟自饮,慢条斯理地道:“娘,你且放宽心,万事须从长计议。”

    在曾府住下后,曾方颐、曾静颐等人却热络得很,隔三岔五便给笑之送吃的玩的,每次必捎上些衣服、首饰、香水、脂粉等物给唐宁慧。

    唐宁慧摸不透她们意欲何为,越发小心谨慎,索性闭门不出。

    这日,丫头巧琴捧了一张请帖过来,只说是周府遣人送来给夫人的。唐宁慧打开一瞧,原来是曾方颐请她去听戏,还特地注明了让她务必带上笑之。

    既然都给她下帖子了,又是第一次,这个面子是不能不给的。

    到了那日,唐宁慧便带了笑之前去周府。

    那周府离曾府并不远,不过片刻便到了。在婆子们的带领下,唐宁慧与笑之才踏进院子,便见一身海棠色金线软缎旗袍的曾静颐带着众女眷含笑着从厅里出来相迎:“慧妹妹,你可算是来了。让我们好等啊。”

    曾静颐亲亲热热地抱起笑之,朝众夫人炫耀道:“这就是我们曾家的宝贝,金贵着呢!你们一个个的可得帮我看紧了,少一根汗毛啊,我可饶不了你们。”

    一时间,各位夫人围绕着笑之,满口的赞词。

    曾静颐笑盈盈地道:“我的好妹妹,大姐正在里头打点,特地命我在此迎接你们,如今迎到了,那我们这就去后院。”

    沿着走廊到了后院,果然见曾方颐与丫头婆子们正在戏台旁。见众人过来,曾方颐嘴角噙了淡淡微笑,依旧是往日里的矜贵模样:“慧妹妹来了,快请上座。”

    唐宁慧自是推让一番:“不敢不敢,众位姐姐在,宁慧怎敢上座。”边上的曾静颐却笑着拉着唐宁慧的手,按着她坐下,热络得很:“慧妹妹坐下便是。今日都是亲朋故知,熟得很,并不碍事。”

    唐宁慧当时还道是曾方颐与曾静颐在旁人面前做戏,顾全曾家和睦美名,便不再多做推辞,携着笑之坐了下来。等众人都落座后,她才发现自己与曾方颐之间,最中央的位置还空了两把椅子。

    点戏的时候,曾静颐又一再地谦让,唐宁慧不得已点了喜庆的《满床笏》和《天官赐福》,曾方颐等人各点了两出戏。

    一时间,园子里锣鼓响起,咿咿呀呀的都是戏子的唱腔。

    当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之时,院子里来了一群戎装侍从,中间拥了两个人,正是周兆铭与曾连同。

    唐宁慧此时才知中间那两个空位是留给他们的。只见两人客气得很,一个称呼“大姐夫”,一个唤“七弟”,相携而来。

    丫头婆子们赶紧过来端茶倒水,小心翼翼地一旁侍候。

    周兆铭道:“七弟素来贵人事忙,难得今天能抽空带了弟妹侄儿来府中小聚,真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曾连同道:“大姐夫客气了,你是知道我的,才疏学浅,平时不过是听父亲指示办事而已。倒是大姐夫日理万机,操心劳累的,平日里要注意身体。不过大姐温柔体贴,向来对姐夫呵护备至,小弟我真的是羡慕得很。”

    说话间,他把目光移向了唐宁慧,嘴角若有似无的一点儿笑意,看在旁人眼里便如宠溺:“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这不,在生我的气呢。前些日子,我说北地的枫叶正红,盛于二月繁花,她嫌我没带她去……”

    唐宁慧低眉垂眸,做淡淡羞涩状,心内的吃惊却是不小,想不到曾连同这般会做戏,不做戏子去唱戏真浪费了这天赋。他与她这些日子,冷面冷脸的,什么北地枫叶,什么二月繁花,竟现编现卖,神态语气竟叫人瞧不出一丝破绽。

    曾静颐闻言,捏着手绢在一旁哧哧地笑:“七弟,这可是你不对了,看枫叶这般小的事情,慧妹妹想去,你都不带她去,慧妹妹这气生得应该,三姐姐这回也不帮你了。想当初,你可是拍举世大方钻的人啊……”似想起什么,曾静颐的话戛然而止。

    她摆了摆手绢,掩饰地笑了笑:“慧妹妹,快喝茶消消气,别去理他们,这些个臭男人,就只会惹我们女人生气。”

    唐宁慧接过茶时,曾静颐似不留意,手一松,只听“哎呀”一声,那杯茶水大半都倾倒在了唐宁慧的旗袍上。

    那湘妃色锦缎旗袍本就柔软服帖,此时被茶水一浸,便如第二层肌肤一般,着实尴尬得很。曾静颐赶忙起身,用手绢替她擦拭,却是越擦越湿:“哎呀,瞧我这笨手笨脚的,这都湿透了!慧妹妹,实在是对不住,来来来,快随我去内院换件衣服。”

    她见曾方颐起身,便笑道:“大姐,今儿你是主人,就留在这里陪七弟,我带慧妹妹去去便回。我会让慧妹妹在你的心头好里好好挑选,你可切莫心疼。”

    曾方颐似笑非笑:“瞧你这个破落户,自己破落还以为旁人与你一样破落。慧妹妹与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会心疼?要什么衣服首饰,尽管取来用便是了。快去快去,可别让慧妹妹着了凉。”

    唐宁慧带了丫头巧琴随着曾静颐穿过院子,又绕了走廊,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些路,才进了一个庭院深深的院落。

    此时虽是白日,但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半点儿声息也无,仿佛唯有阳光静移。

    曾静颐含笑解释道:“这里平时是大姐的午休之处,大姐啊,就贪图这里清静。”

    园子里菊花与秋海棠争艳,空气里有幽幽飘散的桂花清香,果然是个午寐的好去处。

    小厅作西式布置,顶上挂着豪华的水晶吊灯,地上是厚厚软软的米色底深色缠枝花纹地毯,穿了牛皮高跟皮鞋踩下去,竟犹如踩在云端。一边墙上还做了个欧式的壁炉,黑色金边的丝绒窗帘,精致的西式桌子上摆了大小数个银质相框。精美的花瓶里还有盛开的花,簇拥着,开得犹如团团云雾。近了,才发觉竟是绢花,因做得逼真,便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了。

    唐宁慧随着曾静颐穿过小厅,来到卧室。只见里头欧式梳妆台、欧式化妆凳、丝绒美人榻等物俱全,装饰之物较外头更精致奢华几分。

    曾静颐显然对此地熟悉得很,绕过床,一把打开了描金雕花的衣柜门:“慧妹妹,你自个儿慢慢挑,喜欢哪件穿哪件。大姐比你丰腴,她的每件衣服你皆能穿下。”

    唐宁慧却被一柜子五光十色的衣服惊住了。曾静颐淡淡一笑:“慧妹妹尽管挑,别跟大姐客气。这里平日不过是大姐的一个休息处。她那卧室里头,单是搁衣服的地方就比这里大不知几倍。”

    说的自然是场面话。曾方颐显然是喜欢艳色衣物,一眼望去,满柜子的胭脂蔷薇秋香之色,明艳艳的如一团霞光。唐宁慧随手取了一件清淡些的水绿宽松旗袍:“请三姐姐稍候片刻。”

    门口,小丫头唤道:“三小姐,姑爷来了,说是府里有事,让我来唤你过去商量。”

    曾静颐闻言便面带歉意地起身:“慧妹妹,我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你在这里慢慢换,我去去就回。”唐宁慧欠了欠身:“三姐姐若是有事,就先走一步,把丫头和门口的婆子留下便成了。”

    曾静颐道:“这是自然。”转头吩咐小丫头,“你们在门口好好守着,好生侍候七太太。”

    小丫头应了声“是”,曾静颐便出了门去。

    唐宁慧在梳洗室换好了衣服。整个院落极静,凝神静听,似能听见风过树梢之声。

    太静了!唐宁慧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头,便扬声唤自己的丫头:“巧琴!”

    一时竟不见人回答,唐宁慧心口微沉:“巧琴……你在吗?”巧琴一直没回话,四周死一般寂静。就在这惴惴不安间,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对!这不像是女子的脚步声,重重沉沉的,分明是男人的脚步声。这地方怎么会有男人?

    唐宁慧心口一缩,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心都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了:“谁?谁在外面?”

    外头的人不说话,可下一瞬,已有人用力地在拧梳洗间房门的把手。因门被唐宁慧反锁了,那人拧了数下,也只是徒劳无功。那人不耐烦了,抬脚“砰”的一声,重重地踹在门上,把门踹得摇摇晃晃。

    显然她已落入了周兆铭等人的圈套,只不知他们要怎么对付她。唐宁慧只恨自己怎么会这般大意。

    外头的人更用力地踹在了门上,只听“咣当”一声,门被踢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阴狠冰冷地站在唐宁慧面前,他的身后是一个油光粉面的轻佻男子。

    霎时,唐宁慧已经知道周兆铭等人的计划了。

    唐宁慧强作怒色,沉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打我的主意。我若是少一根汗毛,你们就等着……”那粗壮男子仿若未闻,毫无惧色地朝那小白脸喝道:“快些把事情办妥了。”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唐宁慧趁机从梳洗室跑出来,那粉面男子却也不拦她,任她拔腿狂奔。还未到门口,只听外头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显然是那粗壮男子从外头把门给落锁了。

    唐宁慧惊慌中拼命地拉着门把手,大叫:“快开门!快开门!”可是两扇门已经被锁得死死的,怎么也打不开。唐宁慧又去开窗:“来人!快来人!救命啊!救命!”

    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每扇窗都被人从外头封住了。看来是早有预谋。曾方颐、曾静颐等人策划好了一切,静待她落网。

    唐宁慧全身冷汗淋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穷途末路、插翅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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