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这件小事-《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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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谢谢还不止,轮到我下次值班,他还会提前帮我完成讲台上的工作,默默地整理,默默地擦黑板,再看我一眼,表示还清了。

    是的,乔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不论是谁,他都要还。他这样出色的人,多的是女孩子给他帮忙,我也就常常看见他还人情,还得干干净净,又默然。

    擦黑板这件小事,是我们读书那几年里为数不多的互动。

    擦完黑板,我挥了挥面前飘舞的粉末,转身面朝座位整齐的班级,我在一片清心读书的同窗里,一眼瞧见了乔在教同桌做题,他的态度耐心也相当温和。

    乔的同桌姓廖,名思行,是个长相不佳的麻子脸,还戴着一口银色的钢牙套,班里的人都不和廖思行说话,因为他们觉得他丑,所以避而远之,除了避而远之外,就是开各种粗俗的玩笑,大声叫他麻子烂脸,大声叫他钢牙丑男。

    可是,真正丑陋的,不是嘲笑者么?他们面目狰狞,行为丑,言语丑,丑出天际,却不自知。

    我从没有参与过嘲笑,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只偶尔会帮廖思行说说话,那几个男生就把恶意的玩笑转移到了我身上来,他们说,我喜欢廖。

    后来,我就没敢再帮人说话了,但是乔敢,他犀利起来,没几个同学对付的了,乔言语温和中透着韧劲和严厉,将“丑人们”堵得说不出话,也窘迫。

    廖思行原本性情阴郁,但是和乔做了同桌以后,人开朗了许多,也不太在乎别人的恶意调侃了。

    我替廖思行高兴,高兴他能和乔做朋友。

    要不是廖思行的成绩倒数第一,他还做不了乔的同桌,因成绩实在差,所以班主任亲自钦点乔做他的小老师。

    我看着自己不温不火的成绩,又恼火了。

    回过神来,我用帕子把讲台擦得光亮,也将黑板擦和粉笔盒整齐摆放好。

    明天,明天就是乔的值班日了。

    在刚刚下课那会儿,乔通常要概括课堂重点,也要看老师布置的作业多不多,多的话,他会利用短暂的课余时间完成作业,他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做题效率最快,质量最高的一名尖子生。

    第二天,在我动脚要去讲台上时,乔利索地合上书本,径直上台整理卫生,他修长白净的手在黑板上左右横动,动的人心里泛痒。

    乔下来的时候,我正大光明看了他一眼,他并未看我,只目不苟视。

    后来,我尽举手之劳的次数少了大半,乔开始记得擦黑板了,偶尔见我起身要去擦黑板,他远一步挡在我前头,对着我疏离笑问,你是擦黑板狂?

    我悻悻掉头走人,简短地说,以为今天值班。

    身后没有传来乔的声音,转头微看,他在最上头擦黑板,那高瘦的身躯在日影中隐隐泛起光泽,蓝白的校服被他穿得雅致,也有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涩,我觉得,他应当去做个模特赚点外快。

    别人是衣服衬人,他倒是人衬衣服。

    我喜欢看见校服穿在他身上的模样,那是一段永远回不去的美好和宁静,至今也常摩挲我们唯一的合照,不过这合照只是同窗众多的班级照。

    很遗憾,我和乔如此优秀的人没有真正的合照,毕业的时候他不在,甚至没有参与毕业照....

    几年前,我去找老班要班级照的时候,他问我,有了毕业照,为什么还要班级照?

    我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尊敬的老班,缺了一个人,毕业照就不算毕业照了。

    他沉闷地噢一声,后重新印了四十八份班级照,一一郑重发给全班。那也是同学们第一次如此有默契,没人奇怪为什么会收到过去的班级照,也没人做先锋去问为什么,连寻常最嘴欠的几个男生也默默将班级照收放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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