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长亭九梦君(十四)-《问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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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十一牵着宋十九回屋,自小炉子上拎了一壶热水,给她沏满一杯六安茶,而后备上温度正好的洗脸水。

    宋十九接过李十一拧好的巾帕,把脸埋进湿热的水汽里,深深吸一口,听见李十一收拾书本的声音。

    李十一将散乱的信笺拾掇了,一张张规整好,夹到书套里,信纸的声音仿佛也带着墨香,能够将旅途疲惫的归人抚慰好。

    宋十九这才终于有了“回来”这一观感,它踏踏实实地具象在李十一的动作里,将她经年累月的漂泊感一一打消。

    又翻了一页纸,她听见李十一问:“你既想起来了,朱厌怎么说?”

    宋十九将帕子搭到木架子上,回身靠在旁边,双手支在两侧,眨眼道:“仔细想想,做猪也不错。”

    “如今时局乱,粮肉飞涨,不便宜呢。”

    她说得认真,眼里的笑意却妆点得十分狡黠,甚至还慢悠悠地挑了挑眉尾,看进李十一的眼里。

    李十一将抿着的嘴放开,摇头笑出声。

    她终于笑了,笑得坦然又澄澈,还是像宋十九心里最浪漫的云舒云卷。宋十九幽幽看着她,走到桌前,与她相对而坐,中央是热腾腾的一杯茶,她便支手隔着茶香望她,说:“方才我开口前,你害怕了。”

    用的是陈述句,并不需要李十一回答。

    紧接着才是问句:“怕什么呢?”

    茶香将李十一的眉目晕染得湿漉漉的,像果子被柔情蜜意地含了一口,宋十九润润下唇,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性感。

    她只是勾着眼神,慢悠悠地说:“我不过是有了记忆。难不成,明日/你有了记忆,便不要我了?”

    她的嗓音仍旧娇软软的,像入喉甘醇的果酒,一听是甜,再听便醉。

    李十一开始觉得,有一场迟到的引诱,在徐徐拉开帷幕。

    偏偏对面的人说的话正经得要命,她低低说:“你担心过了,该轮到我了。”

    也不晓得从前瞧不上她的令蘅,讲话时是否有李十一一星半点的温柔。

    宋十九低下头,食指沿着茶杯画着圈儿:“我打算过了。”

    “今日我毫无芥蒂地同你在一起,日后你但凡有一丁点儿迟疑,你便对我不住,便于心有愧。”

    “这是你未曾教过我的心机,我只用它来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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