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长亭九梦君(八)-《问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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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十九这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抿住桃花粉的嘴唇,仍旧固执地点了点头。

    阿音将手里捉着的筷子立起来,仿佛比了个褒奖的大拇指似的,连自个儿都未来得及想“在上头”这件事,瞧着宋十九的模样,倒似是谋划了许久。

    她“啧”一声,拎着眉头将视线在宋十九坦然的俏脸上来回扫,不多时又侧身支起一边胳膊搭在椅背上,顾虑自心里拧上了眉间。

    后怕来得突如其然,莫不是她们几个将九大人养坏了,万一……她原本便该是上头的那一个?

    思及至此,她也不敢言语了,只自顾自干笑了一声,将话题打住:“不晓得。”

    又剥了几回瓜子,才见李十一自上头下来,阿音因着方才的话留心瞄了她几眼,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着从前冷着面皮的十一姐如今柔弱了许多,行动间有若有似无的停顿,停顿里溢出凉凉的温婉。

    她听见李十一扶着椅背埋头同宋十九低声说了两句,在光线不大好的屋子里,两个人的剪影交叠得更是缠绵,她托着脸瞧着,一时又是感怀又是怅然。

    似两株原本纠缠在一起的蔓藤有了各自的乔木,眼瞧彼此长得更好,攀爬得更高,不再跟从前似的东倒西歪,谁也承载不起谁,但偶然还是会想起一些风吹雨打的日子,不记得是东风还是南风,也不记得是小雨还是大雨,只足够记得用力依附的心情。

    自然,这同爱情没什么关系,而世间的真心,也未必只有两情相悦一种。

    她收整好了突如其来的兵荒马乱,这才得空静静捋一捋过往。

    午后终于舍得撒些阳光进来,给院子里的枯木上了一层金色的漆料,李十一、宋十九同阿罗候在院子里,等待未收拾好的阿音。咯吱咯吱的木板声响传来,蹬着矮高跟的姑娘又上楼要换一双皮鞋,李十一将视线自悠着秋千的宋十九处收回来,投向低头整理纸伞的阿罗。

    那是一把极眼生的伞,以平平无奇的木色油纸糊了,伞骨却仿佛是雕花黑檀木,散发着桐油的香气。阿罗听见李十一渐渐清晰的脚步声,头也未抬,柔声说:“它叫提灯。”

    提灯是她的法器,已经许多年未使过了,如今没了伞,便遣人送了来。

    她将提灯撑开,撑起一片盛开的阴凉,阳光自半透明的伞面上拓下来,将她苍白的脸庞笼罩得影影绰绰,她落了落睫毛,将提灯轻轻往上一抛,食指在伞骨低端略微一抬,那伞便悠悠旋了起来,似一盘完好而陈旧的满月。

    微弱却果决的杀气自旋转的伞面间蔓延开来,李十一抬了抬脸,见阿罗扬手将伞一收,又如往常遮阴一样亭亭支起来。

    “不晓得是我这两月聚了魂的缘故,还是因着你在我身边,神识日益觉醒,我身上束魂令的作用竟减了许多。”自己的术法不再受泰山府和四九城地宅之限,阿罗在为病中的阿音施力热水时便有所察觉,令人送来提灯也不过一试,不想竟果真能使出一招半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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