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局(下)-《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第(1/3)页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局(下)

    临近腊月,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因肃州战事捷报频传,窃国弄权的章氏陆续伏诛,京城里的氛围倒比往年更热闹几分。

    缴清章氏余孽后,永穆帝遣早已选好的人手北上,接手肃州一带的军政事务,李慈与常元楷则奉命班师回京,代众将士受赏。

    郑王这些年驻守在朔州,既扛着边防重担,亦为牵制章氏兄弟,在苦寒之地熬了半辈子,如今终能喘口气,趁机请了旨回京与王妃团聚。

    自禁军和京畿守军中抽调的精锐折损了近千名,余者亦班师回京。

    数千兵马行进,又是刚经历恶战需稍加休养,走得并不算快。

    盛煜哪里等得及?

    遂借着玄镜司神出鬼没的便利,与赵峻先行回京,打算在曲园偷懒两日,等将士们到了京畿再回到队伍里,按永穆帝的安排一道入城受赏,撑撑门面。

    抵京那日正逢落雪。

    曲园的亭台楼阁悉被笼罩在雪天的安静朦胧里,甬道上已积了寸许的雪,不见半只飞鸟踪影。

    秋日盛美如锦缎的景致已然改换,北朱阁外的槐树上树叶半凋,银装素裹,晚风清寒。

    院墙之内,这会儿却有笑语隐隐传出。

    魏鸾坐在窗畔,脚边是热腾腾的暖炉,怀里是奶香柔软的小阿姮。

    那晚夜闯凉城时,盛煜因怕随行的人有去无回,便将染冬和卢珣留在城外接应,免得魏鸾脱身后无人护卫。

    等逃出凉城后,两人便于盛煜一道,带着魏鸾走荒僻小道,绕过几座重兵守卫的城池,安然到了玄镜司驻扎之地。

    过后,因赵峻被困敌营,盛煜独自主持大局,极为忙碌。

    魏鸾则被送回了京城。

    此刻风寒雪重,母女俩围炉而坐,炭盆里烤熟的栗子香气飘出来,甚是诱人。

    抹春剥了一粒,举到小阿姮跟前逗她,阿姮正是瞧见面前的东西就要去抓的时候,小胳膊抬起来,将那栗子攥到手里,就要往嘴边送。

    抹春怕她当真吞进去,赶紧抢回,顺道把栗子吃了。

    这下先予后取,太明目张胆。

    小阿姮才刚要笑,见状嘴巴一瘪,委屈地看向自家娘亲。

    快到半岁的小姑娘,玉雪粉嫩的小脸蛋吹弹可破,修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清澈懵懂,小嘴儿微噘,即便未必懂事,那委屈巴巴的表情让魏鸾有些招架不住。

    她抱着孩子,径直塞向抹春,“喏,谁逗的谁哄。”

    抹春慌忙往后躲,“少夫人饶了我吧,上回我就给她哄哭了。”

    “那你还招惹!”

    洗夏出声揶揄,过来抱起小阿姮。

    魏鸾带来的陪嫁里,就数她年岁最小,性子也最温柔,跟孩子很投缘。

    小阿姮到了她怀里,果真脸上由阴转晴,将方才的戏弄抛之脑后,唆起手指头。

    旁边春嬷嬷瞧见,也跟着打趣抹春,众人谑笑时,小阿姮也跟着笑起来。

    魏鸾含笑起身理袖,因小书房里还有没看完的账本,取了剥好的半盘栗子往里走。

    才走到侧间门口,忽听外头传来仆妇的声音——

    “禀主君,少夫人就在里面。

    主君路途劳顿,外头天冷,快进去烤烤火吧。”

    话音落处,厚重的门帘忽被掀起。

    魏鸾听见男人熟悉的声音时,心里便猛地一跳,望向门口,便见一角玄色的衣衫晃入,旋即锦靴覆雪,披风半白,盛煜的身影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外头风雪正浓,万籁俱静中,他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悄无声息,几乎让魏鸾怀疑是眼花看错了。

    但她确实没眼花。

    卷着雪片的寒风在掀帘的那一瞬漏进屋里,落在脸上有一丝冰凉。

    而盛煜站在那里,冷硬的脸上浮起笑意。

    狂喜刹那间涌上心头,魏鸾只知平叛之师大获全胜,几位主将安然无恙,过些日会回京受赏,却怎么都没想到盛煜竟会这么快,插了翅膀飞回来似的。

    她的目光紧紧黏在男人的脸,激动之下抬脚便冲过去,扑进他怀里。

    肩头的积雪蹭在脸上冰凉,他的呼吸却是温热的。

    盛煜伸臂将她紧紧搂住,似欲揉进身体。

    数月征伐,思念刻骨,是他从未体尝过的滋味。

    自幼便常在外漂泊,与亲人聚少离多,他从未如此次这般,对这座灯火昏黄的阁楼牵肠挂肚,恨不能立时飞回京城。

    娇躯在怀,笑靥明艳如旧,原本急迫的心在此时变得安稳,盛煜忍不住亲她的眉心,唇边笑意渐浓。

    里头春嬷嬷窥见,忙悄然退回。

    她的唇边也抿了深深笑意。

    从前的主君性子冷清、不苟言笑,即使是到了起居的北朱阁,在仆从跟前也时常为冷慑人,令她们敬惧。

    而今夫妻旁若无人地相拥,枉顾里头众目睽睽,可见性子是稍稍磨得温和可亲了些。

    遂笑吟吟地去小厨房,让人晚饭多添几样菜。

    ……

    比起北地的风寒似刀,北朱阁里可谓温暖如春。

    侧间里靠墙养着葱茏的水仙,长案上是新剪的腊梅,博山炉上袅袅淡烟腾起,是魏鸾新调的香。

    夫妻俩黏糊了一阵,盛煜脱去披风,就着魏鸾递来的软巾擦净发间融化的雪水,往里头去看阔别已久的女儿。

    离京时正逢秋日,小姑娘才两个月,只会软乎乎地躺在襁褓里,连颗乳牙都还没长。

    如今数月过去,定是变化不少。

    盛煜怕身上有风雪寒气,特地等手脸都暖和了,才往侧间里去。

    小阿姮正躺在摇床里翻身玩,仿佛是听见脚步声,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便往门口瞧过来。

    见到魏鸾的脸,原就高兴的脸上笑意更甚,小胳膊伸出来就要人抱。

    洗夏见状,就着藕段似的手臂将她扶起。

    小阿姮玩得高兴,因被洗夏扶着,竟还轻轻蹦了下。

    盛煜原以为数月弹指,小家伙还会是离开时那样只知吃和睡的模样,须裹在襁褓里让人时时都抱着,谁知竟已能站起身,如此活泼?

    轻蹦的时候小腿儿屈伸,魏鸾洗夏皆习以为常,盛煜却是头回瞧见,心都颤了颤。

    他健步上前,将女儿抱起,嗅到她身上久违的奶香味。

    那是与杀伐迥异的温软滋味。

    令人贪恋,生出呵护之心。

    怀里的小阿姮却没他那么多念头。

    出生至今半年有余,盛煜出征前她还小,每日里大半时候都在睡觉,即使偶尔被盛煜逗弄,更熟悉的也是魏鸾和奶娘。

    后来数月别离,又熬过了魏鸾被掳后的凄苦时日,对盛煜的印象早就淡了。

    她微微歪着脑袋,懵懂地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

    而后身子一转,两只小手伸向魏鸾。

    分明是要娘亲来抱。

    魏鸾在旁看得忍俊不禁,却也没去抱她,只柔声道:“这是爹爹,阿姮不认得了吗?”

    小阿姮仍是茫然,倒也没哭。

    打量了片刻,大概觉得盛煜下巴上的胡茬有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被扎了之后嫌弃地皱皱眉,努力往魏鸾怀里钻。

    盛煜可不甘心被女儿嫌弃,眉头微挑,伸臂将她举高高。

    小阿姮可没玩过这个,眼睛瞪得溜圆,两三回后已眉开眼笑。

    等抱厦里晚饭摆好,父女俩已玩得其乐融融。

    ……

    这场雪断续下了整个日夜,压断不少树枝。

    等隔日天暖雪融,郑王挂帅的凯旋军队亦抵达京畿。

    永穆帝自打懂事时便被章氏的阴影笼罩着,父子俩忍辱负重励精图治,如今终将悬在皇位头顶的那把剑彻底斩断,圆了先帝夙愿,岂会轻描淡写?

    除了立时遣使北上,犒劳此次参战的兵将外,又算着时日,安排梁王亲自率群臣在宫外迎接凯旋的兵将,由时相亲自宣读封赏的旨意。

    盛煜出征时是与常李两位将军同行,这等场合自然不能缺席,遂悄然出了城,随同大队人马一道回京。

    朱雀长街两侧,听闻王师回京消息的百姓人头攒动,皇宫外亦有群臣着朝服相迎,梁王居首,华服玉冠,风姿端贵翩然。

    盛煜策马走在常元楷后面,一贯的冷硬岿然。

    待盛大的封赏之典毕,永穆帝又单独召见几位率兵之将,一番激赏言辞后,让郑王、常元楷和李慈先行回府团聚,明日率部将入宫领宴。

    而后,单独留了盛煜在案前,细问一些无法在奏折里详述的事。

    譬如周令渊的死,譬如章孝温的死。

    玄镜司重伤章孝温后,迅速在肃州传开消息以动摇敌方军心,盛煜亦密奏了周令渊被射杀的事。

    喜讯与噩耗接踵而来,永穆帝拿到奏折时,在麟德殿里独自坐了整夜,于万籁俱寂中将周令渊短暂的一生暗自回想。

    待次日天明,仍如常上朝。

    心中悲痛、愧疚、遗憾,万种情绪交杂,却无人可诉,亦无处表露。

    唯有此刻,瞧着盛煜挺拔峻整的身姿,想起死在凉城又被章孝温扔去乱葬岗的周令渊,老皇帝眼角湿润,鬓边花白。

    但痛惜亦无济于事,在周令渊选择逃离宫廷时,永穆帝早已想过这般结局,却也只能徒留遗憾。

    他这辈子,遗憾的事其实很多,却都无从避免。

    所幸苦心栽培的盛煜不负所望。

    这让永穆帝甚为欣慰。

    君臣俩就着清茶密谈,到了末尾,永穆帝不免又提起魏鸾,说盛煜孤身闯入凉城,实属危险之极。

    哪怕玄镜司拿出了让人喜出望外的战果,为女儿铤而走险的事亦不可取,叮嘱盛煜往后务必稳重行事,不可因儿女私情而轻率冒进。

    盛煜听了,不置可否。

    倒是就势话锋一转,道:“鸾鸾被章氏所擒,皆因长公主肆意妄为。

    两军交战正酣,她在背后谋害将士家眷,更将鸾鸾送到敌营之中,让章孝温捏到把柄,不止是动摇军心、居心恶毒,更可视为通敌之罪。

    听闻皇上将她囚于狱中,不知会如何处置?”

    这问题让永穆帝有些头疼。

    换了旁人,这等恶行砍头一百回都不够。

    但长公主毕竟是先帝亲自托付在他手里的,通敌又非蓄意而为,他先前数番斟酌,终是没能痛下杀手,只在痛斥责打后关在牢狱中,欲令她在狱中终老。

    更何况,此事皆因魏鸾而起,私心里,永穆帝虽没想过拆散夫妻,却仍不愿坐视盛煜感情用事,混淆公私。

    在得知盛煜为救魏鸾而冒险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那不是他期待中继位之君应有的行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