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芙蓉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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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侧门乌压压涌进二十余人,个个魁梧身形,面容凶煞,手里握一抦沉甸铁棍。

    黑衣如云,小九门地方够大,可现在却让人觉得拥挤,空气沉闷喘不过气。

    平日里情绪高涨的赌徒们现在已吓得哆嗦,脸色苍白看着那边,气氛凝滞到冰点。

    谢安舌顶一顶腮,手指在背后捏紧,发出清脆声响。

    而后,挪动脚步慢慢往陈磬面前走去。

    随从大惊,挥刀对准他,刀尖薄而利,银光闪烁。

    陈磬眯缝起眼,凝着他,眼底一些青黑。

    谢安比他更高一些,肩膀宽挺,黑眸沉静冷冽。

    二人离得近了,差距一眼看得出。

    陈磬歪斜一下嘴角,“怎么,想以多欺少?”

    谢安回应,冷声吐出两个字,“懒得。”

    话落,他抬手用两指夹住锋利刀刃,往旁边轻轻扳倒,目光沉沉对上陈磬,声音冷硬不容反驳,“我们这门太小,李公子这样大人物可进不得。

    若再有下次,便就爬着出去吧。”

    随从恼羞成怒,手腕刚动,便被谢安一脚踹中膝盖,歪斜倒地。

    德胜一挥手,身后打手俱都冲上来,一字排开,棍头对准陈磬面门。

    春东往地上啐一口,抬手指向门外,“请滚吧,李公子。”

    陈磬不怒反笑,手指掸一掸衣摆,轻吐一句,“谢三爷,咱们来日方长。”

    而后,他转身,“走。”

    ……终于恢复如常,德胜带人离开,春东冲着那边客人摆摆手,“玩着,没别的事儿。”

    常在赌场混的,对这场面也习以为常,短暂惊惧后,麻将碰撞声又响起。

    有人小声问一句,“那人什么来头啊?

    怎么那么冲。”

    一人回答,“多年前的事了,陈磬那时候和三爷齐名,只最后……不提也罢。”

    又一人问,“那怎么就成李公子了?”

    “据说是他那妓女的娘在珠翠楼混不下去了,带着他去找了那个雍凉太守的爹。

    好像被赶出来几次,但最后也成了,只是没抬成妾,就一外室。”

    那人“哦”一声,摇摇头又道,“不管是怎么回事,反正这陈磬是风光了。

    看他那样子,怕是心里没琢磨什么好道儿……”

    话没说完,被人打断,“管这干什么。

    那些人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

    能有闲钱来摸把麻将,你就偷着乐吧……”

    谢安在原地驻足半晌,眼睛盯着外头街道,年味儿没散尽,某处还能看见爆竹红色碎屑。

    风吹过,卷一点雪沫在空中。

    过好一会,觉得凉了,谢安终于转身,瞟一眼那边说话人群,沉默上楼。

    春东摸一把鼻子,追上去在他身后。

    二人进屋子,春东脚勾上门,背对门缝站着,半晌,说一句,“哥,你怎么能让个瘪三儿欺负到咱们头上!”

    谢安听出他话里不服,抬手揉一揉脖颈,“要以前,不会。”

    春东滞一瞬,急急又问,“那现在怎么?”

    谢安看着他,指节疲倦按压眉峰,“腻了。”

    春东半天没缓过味儿来。

    看他平静脸色,试探问一句,“哥,你不想在道上混了?”

    谢安侧头,目光扫过墙上一排长剑,刀鞘繁杂样式,各有各的精巧好看,他以前最喜欢鼓捣这东西。

    但现在,他最喜欢琬宜。

    有了想安稳的心思后才知道,这种刀尖儿上舔血的生活,并不好过。

    春东重重吐出一口气,开口,“哥,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懂……想出淤泥而不染,没那事儿。

    进了这条道,走的再小心,鞋底总得带点脏。”

    谢安不说话,春东又说,“哥,十年了,你都站到顶上了,多不容易。

    陈磬不算什么,程四爷肯定帮的是咱,就算四爷不插手,咱们也不会怕他,你再想想……”

    谢安没理会,只按着他肩膀拉到一边,然后打开门。

    春东傻眼,“哥,你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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