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6-《剑名不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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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这么一番话,宫惟便几番控制不住神智,全身一阵阵绷紧,几欲对徐霜策近在咫尺的心脏出手,但都被他自己强行压制住了。

    “十六年前升仙台上,其实我心里知道很难得手,你太强太敏锐了。但魂魄元神一直在催促我,天地万物都在催促我,我没有办法……明知不可也得硬上,就像现在这样。”

    宫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艰涩道:“如果你还像前世那样讨厌我就好了,至少我下手的时候,能少难过一些。”

    “……”徐霜策沙哑地问:“那我死之后呢,你会怎么样?”

    宫惟沉默须臾,说:“我不知道,也许会回归天地间。”

    仿佛一根钢针刺穿了徐霜策的肺腑。

    宫惟似乎生来就跟难过这个词没关系,他总是那么风流狡黠的,轻轻松松的,对周围每个人都很好,每个人也都很喜欢他。

    但那些来自于别人的喜欢,带给宫惟的都是愉快、热闹、花团锦簇。唯有来自徐霜策的“喜欢”,只会带给他无可奈何的难过与悲伤。

    那瞬间徐霜策心中甚至升起一丝冲动,想就这样让他动手算了。两人互相依偎在血泊中,一同化作天地间的飞灰,从此再也不分你我,也比如今这样彼此伤害心灰意冷要强。

    但天门关深渊中度开洵的那些话,又像弓弦般紧紧勒着他的心神,让他不敢松手放开最后一丝理智。

    “宫惟,”徐霜策凝视着他苍白的侧脸,终于把那句话问出了口:“你有没有想过,这天地只不过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一个幻境?”

    宫惟神光涣散,似乎费了一番功夫才理解他在说什么:“……幻境?”

    “不可能。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幻境?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么大的幻境。”宫惟冷白深刻的侧脸上浸透了汗,阴影中只见嘴唇不住颤抖,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瞳术以目力所及为限,镜术以光照所及为限,除非是……除非是……”

    徐霜策突然产生了某种预感,只见宫惟全身薄薄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甚至剧烈地战栗起来,语无伦次道:“除非是……除非……是梦境。”

    ——梦境。

    这个词刚出口,宫惟整个人静了下来,像尊没有生命的冰雕一动不动盯着前方。

    “梦死蝶生,梦有尽时。”诅咒般的偈语从元神深处一圈圈回荡来,犹如钟声越来越响,直至震耳欲聋:“梦生得死,梦死得生——”

    杀了徐霜策。

    必须杀了徐霜策——

    徐霜策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宫惟?”

    话音刚落,宫惟猛然挣脱了他的掌心,再度被本能中沸腾的杀意控制了,甚至不顾自己颓弱的身体:“白太守!”

    一道森寒剑气从内室飞射而来,被宫惟握在掌中,铿锵出鞘,一剑当头斩来。

    但徐霜策动作更快,劈手召出不奈何,连剑带鞘重重挡住了白太守剑锋,完全不用灵力,纯凭剑技过了宫惟十余招,闪电般在对方靠剑柄处一撬!

    当啷!

    宫惟失手落剑,徐霜策掷出不奈何,千钧一发之际将白太守打飞,两把剑飞旋着掉到了数丈以外。

    紧接着他一把扛起宫惟,疾步来到内室,把人掼上床榻,一手按着宫惟不让他挣扎,另一手三指并拢、用灵力逼出指尖血,迅速在宫惟手腕上、脚腕上、两侧床柱上写下了符咒。蘸血而成的禁锢符几乎立刻就爆发出了极强的威力,仿佛具有生命般活动起来,一圈圈结结实实把宫惟锁在了床上,顿时让他动弹不得。

    “徐……”宫惟急促发抖,神智一时清醒一时模糊:“徐白……”

    徐霜策伸手摁住他眉心,想要输入灵力,却被他竭力扭头避了过去:“要不你杀了我吧,徐白。我真的下不了手,干脆你杀了我吧……”

    徐霜策用力按住他,额头贴着他冷汗涔涔的额角:“没关系,别怕。”

    宫惟嘶哑道:“我好像在做噩梦,不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别怕。”徐霜策不为所动,低声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宫惟削瘦的身体还在不停颤栗,但徐霜策紧紧拥抱着他。不知多了多久,痉挛和挣扎终于静止,宫惟精疲力尽地昏睡了过去。

    徐霜策呼出一口气,这时殿外空中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隆——

    他蓦然抬头。

    巨大的坍塌声响彻天际:

    轰隆!!

    “宗主!”殿外温修阳疾步而来,声音罕见地变了调:“沧阳山上空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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