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放手-《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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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野笑道:“约。”

    程迦又问:“你现在在外边?”

    “嗯,公路边。”

    “看得到星星?”

    “嗯。”彭野无意识地抬头,望着漫天繁星,眼前就莫名浮现起那夜在长江源,程迦白皙的脖颈像天鹅般舒展,微张着口,表情迷醉。

    他不由自主地淡笑。

    她于是说:“下流。”

    彭野这才知入了她的套。妖精。

    程迦吸着烟,缓缓道:“彭野。”

    “嗯?”

    “我听到你那边风的声音了。”

    “嗯。”他立在旷野上,说,“西北风,明天有沙尘。”

    那头,程迦走上高楼的露台,说:“东南风,明天阴转晴。”

    程迦走进咖啡厅,扫视一周,看到了落地窗边的韩玉。

    韩玉多次给程迦的微博发私信,却不知是经纪人打理。经纪人询问程迦后,给了韩玉电话号码。韩玉来到了上海。

    程迦走过去,韩玉起身,问:“喝点什么?”

    “意式特浓。”程迦坐下了,平静地看她,“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非得大老远跑来?”

    韩玉略微笑笑,说:“道歉得当面来。”

    程迦正拿玻璃杯喝水,瞟了她一眼。

    韩玉倒也不磨蹭,直入主题道:“那天我在飞机上和你说的话都是假的。是我追的他,他对我的感情并不深。有喜欢,但没到爱的地步。后来没和我打过电话,更没说过那些话。其实是我早就认出了你。”

    程迦说:“我知道。”

    韩玉微愣,“那你……”

    “我没和彭野提,以后也不会提。”

    “为什么?”

    程迦反问:“有必要吗?”

    韩玉缓了缓神,苦涩一笑,“谢谢,也对不起。”

    程迦没接话,正好服务员送咖啡过来。

    韩玉抿一口,放下杯子,“你说对了。等十二年,其实是没找到合适的。我不想害人,就是想最后赌一把。不试一次,怕后悔;怕这辈子都后悔,假如这次豁出去,会不会不一样。现在也好,给过去一个了结,也给当初无疾而终的感情一个交代,彻底画上句号。以前心口堵着这事,不能给自己机会,也不能给别人机会。现在好了。”

    程迦喝着咖啡,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韩玉说完,以为她会问彭野去青海以及分手的缘由,但她没问。韩玉忽然就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的自信和强韧,难怪他们成了一对。

    不问也好,她也没准备回答。那些事,应当彭野自己和程迦讲。

    两人并未多聊,一杯咖啡喝完,韩玉就走了。

    程迦看着她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转身离开时,手机响了,又是江凯。

    当地时间晚上九点,彭野到达约翰内斯堡。

    北京时间是凌晨三点,彭野没给程迦发短信。

    时差颠倒,彭野与林教授接洽,到住处后就睡了。第二天一早赶去南非东北部的克鲁格野生动物保护区,跟着当地保卫队巡查。

    头两三天就这么过去。

    第三天晚上,彭野回到住处,洗了澡后再次想起程迦。

    他忘了开通国际漫游,第一天给她发短信没发出去,住处不能打国际电话。今天好不容易办了张当地卡打过去,程迦关机。

    彭野坐在床上,手里飞快转着手机,竟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那丫头在搞什么竟然关机。

    床头电话响了,彭野以为工作人员联系他有事,接起电话说了声:“喂?”

    没想传来一个性感妩媚又沙哑低沉的女音:“hello?”

    彭野:“……”

    对方语气暧昧道:“sir,roomservice?”要客房服务吗?

    彭野正烦着,皱了皱眉头。

    “no,thanks.”他没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掐断电话。

    很快,那电话又响了。

    彭野斜眼瞧那电话,舔了下嘴唇,心想你还来劲了,叫你服务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他接起来,刚要训她一顿,那头换成中文,“真不要服务?”

    程迦声音淡淡的。

    彭野一愣,几乎是乐了,跳下床去拉开门。

    “你什么时……”话没完,程迦把箱子扔进门廊,扑进来搂住他的脖子便往他身上跳。

    彭野没来得及看清她,只见她长发盘起,修长的脖颈像白玉。他欺身接住她,她宝蓝色的裙摆像花儿一样绽开,纤细修长的双腿圈在他腰间。

    彭野一脚踹上门,把她往腰上托,她高过了他,低下头抱住他的脑袋,用力亲吻他的嘴唇。

    那晚电话里,他问:“你想我吗?”

    她说:“见面了用行动告诉你。”

    第二天,彭野起床时,程迦死了一样趴在床上。

    彭野洗漱完走出浴室,她还是原样。彭野在床边穿裤子套t恤,问:“不和我一起去?”

    程迦没半点动静。

    程迦一脚狠踢过来,彭野哗地从床上弹跳起身,躲开了。

    彭野道:“还有劲?”

    程迦抓起枕头砸过去,冷冷道:“老子抽风了,飞大半个地球来找你。”

    “滚!”

    “别破坏道具。”彭野弯腰把枕头还给她。

    程迦扯过了一脚踢他,彭野再次轻松躲过,长手一伸,把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程迦却冷静地盯住了他。他穿着迷彩服裤子,扎进靴子里,两条腿笔直又长;上身是军绿色的背心,贴着他紧实的身体。

    彭野十分受用她这目光,笑了笑,看一眼手表,“晚上回来给你。”

    程迦没搭话,倒回床上背对他。

    隔了一会儿,她又回头看。他穿好迷彩服外套,正往外走,到了门廊边,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回头看她,顿一秒钟,眨了眨眼,走了。

    程迦扭过头去看窗外,外边阳光灿烂。

    南非现在是冬季,却一点也不冷,风吹着茂密的树叶沙沙作响。

    程迦看了一会儿,有些困,翻身睡了。

    睡到阳光刺眼才醒来,已是当地时间下午。

    她光脚下床,床头有张纸条。彭野留的,写了这里的叫餐电话,还有张餐厅地图。

    程迦把方妍开的药拿出来,一份份数好就水吞下。或许是这药起作用,最近她有所好转,心情平静不曾低落。

    程迦整理好自己,带上相机,准备下去走走,人到门边刚扶住把手,听到嘀嘀一声,随后,门外的人也拧了把手。

    她拉开门,看到彭野,有些意外,问:“你怎么就回来了?”

    彭野倒寻常,说:“才起?”

    “啊。”

    “休息好了没?”

    “嗯。”

    “肚子饿吗?”

    “有点。”

    “下去吃东西。”他牵她的手,上走廊。

    “你回来干什么?”程迦问,“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没拿?”

    彭野没答。已经拿了。

    餐厅在树林里,原生态型,木头桌椅掩映在茂密的树木花草间。

    吃饭的工夫,程迦告知他:“我打算去附近转转。”

    彭野头也没抬,“不行。”

    “嗯?”程迦抬眸,他俩从不干涉对方。

    “南非犯罪率很高。”

    程迦认真道:“我知道,所以特地查了,这儿有外国人旅游巴士直达我想去的地方。”

    “那也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程迦:“……”

    彭野道:“乱跑就打断你的腿。”

    风在树梢。

    程迦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半刻,移开,无语地笑了笑。当他是玩笑。

    她又收了笑,微微严肃地说正事:“附近有个太阳城,我想去看看。”

    彭野微微顿一下,也认真了,“那更不能去。”

    程迦看出端倪,卷着盘子里的面,问:“你去过?”

    他拿起玻璃杯喝了点儿水,“嗯。”

    “什么时候?”

    “很多年了。”

    “干了些什么?”

    “玩儿。”他倒是简洁。

    程迦拿眼角看他,“赌过博没?”

    “嗯。”

    “赌了多少?”

    “……不是钱。”

    “是什么?”

    彭野略微笑了笑。

    程迦问:“女人?”

    “嗯。”

    “啧啧。”程迦微眯起眼,凉笑一声,“骚包。”

    彭野道:“彼此彼此。”

    程迦不多问了,她也知道那里是正经地方,估计就是一个美女说谁赢了给个亲吻,或跳支舞什么的。但不排除勾搭上了,就深入发展了一晚。

    彭野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要是无聊,过会儿跟着我。后边几天也跟着。”

    “你在工作,能带上我?”

    “能。”彭野说,“我算半个参观。”

    说话间,程迦的手机响了。

    彭野眼皮一垂,仍是江凯。他平静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星期前。”

    她已表示清楚,但江凯还和当年追她时一样,不达目的不死心。

    她要接。彭野把电话拿过来,站起身道:“我和他说。”

    程迦不阻止,要跟他走,彭野看她一眼,“男人对话,你听什么?”补了一句,“我知道分寸。”

    程迦于是平静留下。

    彭野沿着曲折的小路走过茂密的树林,到一边接起电话,先没吭声。那边男人的声音挺清晰,“迦迦。”

    彭野说:“喂?”

    对方沉默半刻,“你是谁?”

    “彭野。”彭野拿支烟含在嘴里,单手点燃。

    他无须自我介绍,昨夜程迦喊过他的名字。

    “我找迦……”

    “程迦长大了。以前追小女孩的方法不管用。”彭野直截了当,“那个叫徐卿的男人不够好,所以她能被你追到手。”

    “但现在,你来抢个试试?”

    那头一阵沉默,开口时却已平定。

    “迦迦她什么都和你讲了?”固执如江凯,却也在一瞬间意识到这个叫“彭野”的男人在程迦心里的分量。像程迦那样的女人,她给他讲她的过去,就是给了他所有的信任,甚至最难得的依赖。

    他认清了,终于放手,说:“我明白了。”

    彭野说:“好。”

    要挂电话时,江凯说:“其实这几天她和我说得很清楚。但我还缠着,以为能和以前一样。我这几天的行为,代我和她说声对不起。”

    “她很大气。”彭野立在阳光斑驳的树下,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对。”江凯怅然一笑,“错过了。当年太年轻,太固执,一条人命压在身上,承受不了。”

    彭野说:“我理解。”

    “谢谢。”江凯要挂电话,忽问,“如果是你?”

    “过去不知道,但今后,”彭野略微笑笑,话就不经意下了力道,“程迦这个女人,不管世上死了谁,我都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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